vivian8510 发表于 2007-9-11 20:41

赵草的巨体虽然好不容易隐藏起来,但是颈间的巨大念珠却发出了声音,曹景宗早就发现了,只是他没有说破而已。起身了的曹景宗步向面对庭院的回廊之中,而赵草则以其巨体紧跟在后。
  见曹景宗并未转身。直接对着背后的巨汉开口道:
  “你现在知道大概的事情了吧?”
  “……是,大概知道了!”
  “哼,怎么样?你现在可清楚地知道我是个多大的善人了吧!”
  赵草的声音带着颤抖:
  “曹将军……”
  “什么事?”
  “下官也完全没有发现祝小姐是个女人……”
  “唉,你也是和子云同类呀!”曹景宗笑道,赵草倒是没有笑:
  “我只是觉得那是一个建康的美丽雅致少年而已……”
  这时传来了一阵水声,似乎是池中锦鲤跳跃的声音,让几乎已经暗下来的水面上,推出了一瞬的白圈。
  “那么将军又是怎么会发现祝小姐是个女人的呢?”
  “我是个健全的男人,不管是多么的美,我也从来没有为男人所吸引过,然而却只是看了一眼,我却觉得不能不去在意这个姓祝的!”
  曹景宗以掌揉弄着因酒而发热的双颊:
  “既然能够吸引我的注意,那她就一定是个女人,是个扮了男装的女人!于是我再看了第二眼,至于发现真相则是之后的事。”
  赵草动了一下:
  “那又是为什么呢?”
  “只是一种感觉!”
  “您说得真是单纯哪!”
  捉狭似地,曹景宗将视线投向这个忠实的巨汉:
  “什么叫做单纯!你不会说是明快吗?”
  “这……叫E常对不起!”
  赵草对着上官的背后低下了头。
  在史书之上,记载着曹景宗“不管是对身份高的人、还是身份低下的人.他都是一样口无道拦的!”,不管是这个时候也好,就算是对身为皇帝的萧衍也是一样,他一样曾在喝醉之后取笑过呢!另一方面,他对庶民和兵士们也都是“颐!喝!”地叫来叫去。
  “你既然已经身为贵人,总要稍微自重一些,最起码是要依照符合自己身份的礼法行动才好!”
  当听到朋友如此的意见时,曹景宗只是从鼻尖发出了一声冷笑:
  “礼法这种东西就是为了要被打破而存在的,如果大家都守礼法的话,那那些嗲喷的儒者不就都要失业了吗?”
  曹景宗突然转变了话题:
  “在这个宅邱之中的女人,全部都是由我所养,呢……共有四百二十二人吧!”
  “应该是四百四十二人才是!”
  “是吗?可是你怎么会知道的呢?”
  “总管曾经这么说过,好像是每个月都必须发放米的贷金的缘故
  “真是多嘴呀!你自己不就要吃去五人份的粮食吗!”
  “真是对不起。”
  “不,你不用道歉!其实我所想要说的是……”
  曹景宗继续说道:
  “所以呀,即使多一个不事生产的女人也没什么关系的,不是吗?”
  赵草认真地望着曹景宗,曹景宗的声音不由得大起来:
  “我可不是同情祝英台那个自大的女人哦!我对她可是恨得牙痒痒的,只不过是不想再让女人遭遇到不幸、我只是想要守护自己的名誉罢了!”
  在这个时候,曹景宗的心中描画着祝英台“女装”的样子。男装的样子就已经掩不住她纤丽的美貌,如果好好化妆的话,说不定会是在建康屈指可数的美女呢!即使在同一座宅邪之内,也许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不然他可没有自信能够保持自制心。
  在不可能得知曹景宗内心的情况下,赵草认真地回答道:
  “下官倒是很喜欢陈将军和祝小姐,如果他们两人能够幸福地在一起就好了!”
  “可惜世上没有尽如所愿的事。”
  “嗯!”
  “赵,我希望你能够和杨大眼一战。”曹景宗又突然改变了话题:
  “不是以大将的身份,而是以战士的身份!以大将的身份的话,你和杨大眼还差得远,那人能够动用十万兵士如手足,而且这十万人还是每个都不怕死呢!”
  ‘“下官知道了!”
  不知道杨大眼之名和实力的梁军将官是不存在的。
  “如果我年轻个十岁的话,大概也不见得能够在与杨大眼的一对一战斗中取胜的吧!说真的,其实我也不认为你能够胜过杨大眼的!”
  赵草沉默着。向着夜空的月色,曹景宗继续吐着他的酒气:
  “不过即使失败,也能够多少争取些时间,我要的就是这个!当杨大眼在和你作战的时候,我就动兵将他的部下从淮河南岸一扫而去。”
  曹景宗瞪着夜间的庭院,就像是那儿躲藏着魏军一样。
  “如果你被杨大眼所杀的话,我大概也没有能够去救你的余裕啃!”
  “是!”
  “你会怨我让你加入军队吗?”
  在低问声中,赵草大力地摇着头:
  “不!您让我能够下山,经验许许多多的事情,我对曹将军只有感激……,,
  “是吗?”
  “我只有一个愿望,如果我在和杨大眼作战后还能够留下生命的话,请你让我到寺院去吧!”
  “是说要成为僧侣是吗?”
  “能不能当得成还不知道,至今希望能够修行……”
  “那就随你了。”
  曹景宗挥了挥手,赵草便行了个礼离开。曹景宗一个人留了下来,对着月亮说:
  “不管是恋爱或战斗,人还是三代的时候比较聪明吧?你是不是也这样想呢?”
  三代指的是夏、商、周三个古代王朝,反正指的是太古之世就对了。
  而月亮只是无言地发着他的光。
  这对一点也不聪明的男女,正在月下并肩走着。陈庆之和祝英台虽然各自在不同的方面永久地留名后世,但在这一夜中还只是两个单纯未成熟的男女而已。富蒲的花香瓢至,这种甘甜虽然是幸福的象征,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充满了酸味,是那种无尽地想念和后悔的滋味。
  祝英台尽量不去看陈庆之的脸,然而陈庆之却没有发现到这件事,这是因为他也没办法看着祝英台的缘故。
  “到底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友谊是否能够成立呢?”
  心中的问号,祝英台并没有提出。当初她和梁山伯在书馆中相遇的时候也是男装,以同学的身份开始交际的。在梁山伯清楚地对恋爱自觉前,祝英台是把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当成是友谊的。即使对真实有点意识到,但也是加以否定,自己告诉自己那是同样爱好学问者的友谊,可是最后毕竟还是没有办法骗得过自己的。
  “又会变成同样的事们吗?”
  一瞬间,感到不安的祝英台努力地摇了摇头。那时祝英台的心中是没有任何人的,然而现在却有了梁山伯,他的存在就像巨大的千年大树,盘根错节地再也没有陈庆之进人的余地了。然而陈庆之却无从得知自己目前到底是处于怎么奇妙的立场,只是困惑于自己对年少友人的爱恋之意而已。
  祝英台注意到自己似乎成了冷酷无情的坏女孩,对友人的厚意视而不见。不过,她并不是不想报答,只是这分情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报答呢?至今所学的学问中,并没有教给祝英台任何相关的解决方法。
  “贤弟,夜风不会觉得冷吗?”
  “不会,天气已经很热了!”
  “是吗?已经是夏天了呢!”
  无重点的对话立刻就结束了,在广大的庭院中一巡之后,陈庆之和祝英台想着同样的事情:如果知道梁山伯在哪里、如果梁山伯能够早点出现的话。那事情就能够圆满解决了。
  W
  当临川王率领三十万大军侵人魏的领土之时,曾以淮河北岸的马头城为补给基地。虽然集聚了三十万份的粮食,但因为临川王逃亡的缘故而使得全军溃走,最后马头城也为魏军所占。
  而在梁军逃到合肥的时候,魏军的总帅中山王停住了追击北归,就把马头城中所集聚的大量米、麦、盐渍的鱼、肉等粮食全都运走了。
  “中山王既然把全部的粮食北运而去,那不就是没有南下的意思了吗?看来秋天以后魏的大军也不会来攻击了!”
  有人这样地主张。他的姓名不明,史书上只以“议论者有之”一句带过。听到此事的萧衍,只是短短地笑了几声,大概是想这些人真是不知实战的乐天派吧!
  五月、六月、七月……陈庆之为了实现他的构想而在建康内外驱奔着,这就是他“为了抓住独一无二的胜机,一击以决定胜负”而组织部队的活动。而在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陈庆之被叫到华林园,在重云殿中拜谒了皇帝。一是为了报告现状,另外则是为了要回答皇帝的下问。萧衍热烈地问道:
  “从那时到现在已经百日了!作应该已经可以回答了吧!就是全军的总帅要选择韦睿还是曹景宗那件事呀广
  “是的,那么我就说了……”
  “嗯!”
  “全军的节度臣下认为应该交由曹景宗。”
  这个回答不由得令萧行感到十分地意外。因为陈庆之做这个口答花上了不少时间,而且这还是一定要回答的问题。
  “你刚刚说的是曹景宗吗?”
  “是的。”
  “真是令人意外,朕还以为你会推举韦睿呢!这两人相较起来,你不是对韦睿有着较高的评价吗?”
  “是的。”
  “那么朕就想知道理由了。不,等等!首先朕想知道你对韦睿有较高评价的理由,说吧!”
  萧衍探身出紫檀木的桌面之上。
  “因为韦睿的军队从来不掠夺,而曹景宗的军队则常常发生掠夺的事情。”这就是陈庆之的回答。
  “朕知道。”萧衍的表情中闪过一丝痛苦的影子:
  “曹景宗当然并没有奖励掠夺,这件事他也曾数度向朕谢罪。”
  当然掠夺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对赌上生命而战的兵士们来说,要阻止他们在胜利之后兴奋的掠夺并不是一件易事。曹景宗如此辩明道。
  “就是因为这样,然而这件事对民众却说不通。只要一次的掠夺就会让信赖尽归于无,人心也会从朝廷离去了!”
  “你说的完全正确。既然是这个样子,那你又为什么会主张让曹景宗为主帅呢?这就是朕百思不解的地方了。”
  陈庆之并不十分直接:
  “在梁的诸将军之中,能够优于曹景宗的,就只有韦睿一个人了
  “是啊,所以不是应该让韦睿当主帅,而由曹景宗当副帅吗?这样才合道理呀!”
  萧衍虽然从少年时代就对陈庆之的智识有相当的评价,但也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然而臣的看法却是相反。”
  “相反?”
  “是的!如果让韦睿为总帅的话,曹景宗就会想了:果然自己及不上韦睿,这点是连圣上都如此认为的……”
  萧衍终于想到了这一点:“……原来如此,那曹景宗就会意兴阑珊,即使本人没有意识到,最后也一定会变成这样,还不如给曹景宗重一点的责任来得好。”
  “是的。身为总帅的曹景宗会自觉于自己的责任,并且会敬重韦睿,这一点您倒是不用担心。”
  “那没有让韦睿成为总帅,他也不会有所改变吗?”
  “是的。
  “好,朕了解了。既然如此,那就照你所说的做吧!”
  在强势地点了点头后,萧衍对年轻的武威将军投以赞赏的视线。
  “得到你这个人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惰了吧!朕在那时虽然尚未得志,但总是为了将来能有一位有力的幕僚而养育了许多小童,能够得到你这件事本身就是天要让朕得志呀!”
  萧衍对陈庆之也实在赞誉得太过了!陈庆之既没有看出祝英台的女儿身,也未能正确地分析出自己的心情,还是个未成熟的年轻人。只不过,关于国家的战略,他倒是在二十三岁的时候便已进入了圆熟之境。
  翌日,萧衍将曹景宗叫人了皇宫之中:
  “现在任命右卫将军曹景宗为征北大将军,在与魏作战之际负责全军的节度!”
  曹景宗本就是个缺乏谦让美德的人,他在欢喜中也不免紧张,一时之间竟答不出话来,只有在御前平伙。然而第二次想要感谢御礼也失败,到了第二次才好不容易能够出声:
  “臣接过圣下的敕命,对非才之巨而言,圣恩浩荡……”
  “朕对你有很大的期望哦!只有一件事,予州刺史——韦睿是你的前辈,你可要对他谨守礼法。”
  “臣发誓,必定依照御意行动!”
  “很好!韦、曹两将军乃本朝至宝,希望能够同心致力于救国之大战,将北贼加以驱逐!”
  就这样决定了梁军的体制。这时是天监五年的八月,转眼就是秋风吹动长江水面的季节了。

vivian8510 发表于 2007-9-11 20:41

第六章 飞乘朔风
I

  这年七月,击灭了临川王所率的梁军,解救了洛阳之危机的魏中山王元英,接受着民众和将兵的欢呼凯旋而来。接着,杨大限和邢峦也—一归来,魏之有力将帅们全都在洛阳聚集了。
  魏的年轻新帝,姓名为元格,死后则被称为宣武帝。时年二十四岁。他除了不若亡父孝文帝那么英明之外,在国政上也欠缺意欲。看到他逃避现实之倾向,中山王尤感痛心。
  “中山,做得很好2你的武励近年来已无人能比.绝对不愧父祖之名了。朕对此扈到十分满意,今后朝廷坯要大力仰仗你呢产
  形式上的说词之后,宣武帝赐了白银二万两给中山王。
  在当时,魏的国富之丰不输于梁0国库中充满了金银,都是在孝文帝的时代所立下的基础。除了整备洛阳大都、建立了数百座寺院之外,在北方征讨了柔然及突厥等骑马民族,在南方则与梁交战。能够同时并行这些事情,可见魏的国家之当无可比拟。
  而这样子的富裕,最主要是由与西方世界之交易而来,西域诸国、波斯、天竺、大秦……丝绸之路虽然在汉、唐的时候最为著名,但即使在大分裂的时代,东西的交流和通商也是不绝。最有名的事件当为一名叫田弘的北朝将军之墓在后世被发现时,所挖掘出来的许多是大秦货币。
  在对宣武帝表达谢恩之意之后,中山王又加了他想在十月发动大军征梁的请愿。宣武帝在一瞬间皱起了眉头,但立刻就消失了,淡淡地回答道:“可以啊!”。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他的兴趣并不在于战场,而是在于佛教。
  着迷于佛教的情况,魏并不会输于梁。关于国都洛阳的繁荣和佛教的隆盛,在(洛阳们蓝记》中有着详尽的记录。另外,北方的云岗、南方的龙门这两地的大石窟和寺院也广为人所知。
  龙门的大石窟,是在孝文帝驾崩后,随着年轻的新帝即位时一起完工的。在魏景明元年,齐永元二年,也就是西元五*0年,为了孝文帝及其皇后,在这儿开凿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石窟。工程虽然一度中断,但随即又继续完成了。
  在台阶下看着年轻宣武帝的表情变化,中山王不由再度感到一阵心痛:
  “在景明元年、南朝发生齐梁革命的时候,如果能够发动大军南下的话,那不就能一口气将天下统一吗?”
  齐梁革命,也就是齐变为梁的王朝交替。在齐之东昏侯萧宝卷的最后一年中,他和起兵的萧衍之间持续着激战··、··、的确,如果在这时大军南下的话,也许确实能够将南朝灭亡也说不定。
  宣武帝也读出了中山王的心情,他并不是那么地暗愚。他许诺了发八十万大军南下之事,这并不是因他有统一天下之大志,而是为了安抚中山王,他只是想避免与这名重臣之间的摩擦罢了。
  中山王虽然在文化和艺术上也是造诣颇深的人物,但一定没有想到龙门的大石窟会留在一千五百年后成为地上贵重的文化遗产,他虽对宣武帝敷衍的态度感到生气,但总比他回答“南征则否”要来得好。
  中山王充满精力地展开了活动。军队的编成、战略的立案、补给的计划……,··全都在他的主导下实行。直到秋日渐深,洛阳的街道上满是飞舞的枯叶为止,中山工均与酒宴和美女无缘。一方面,人人虽然都对其一个人动员八十万大军的热情和能力感叹,但位居宰相的任城工则一直紧皱眉头,因为这场对梁的战役,已成了中山王之所以为中山王而行的中山王之私战了!某一天,任城王在宫廷之内向中山王提出了忠告:
  “中山呀!南征虽然很直率,但北方也有敌人请!”
  任城工所指的。就是柔然和突厥等北方的骑马民族。他们从万里长城之北往南,觊觎着中国本土的富裕和领土。
  魏本来也是北方的骑马民族进人中国本上所树立的王朝,只不过在高度文明的洗礼之下,已经完全地中国化了。现在的魏,对于北方等待机会侵人的骑马民族来说,已经是中国文明社会的防守之壁了!真可说是一种“历史的讽刺”。
  为了北面的防守,沿着万里长城,魏一共建设了六个要塞都市,也就是所谓的“大或”:武川镇、怀朔镇、抚冥镇、柔玄镇、沃野镇和怀荒镇。各自配置了数万兵士,并将中国本土的人民和归顺的骑马民族集团地移民过去。这儿军事与行政的最高责任者称之为“都大将”。“都”,指的就是“全部”和“总体”的意思。由这样的六镇所东西拉成的一线,就是魏的北方防卫线。
  之前中山王曾担任过武川镇的都大将,他对北方的守卫自然不会毫无关心,然在这几年间,魏军已将柔然击破,加上柔然的王侯之间也有内纷,至少十年之内北方应不会有敌方来犯才是。中山王认为这正是魏全力对梁用兵的无二机会。
  后来,被称为“六镇之乱”的大叛乱,将魏之全土完全卷人,几乎快到使国家崩坏的境界。只不过,那时候中山王早已不在世间了。
  离开宫廷后,中山王策马前往自己的宅邪。日中的残暑已不在,凉风吹得脸上和心中均十分愉快。中山王因不熟的语言而转头,那是来自遥远西方的异国之人,大家谈笑着离去,这在洛阳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关于洛阳成为魏之国都的故事,在小说中有一些记载——
  本来魏的国都是在平城,也就是后世的山西省大同市。这儿古来就是防御北方骑马民族侵人的一个重要军事据点。汉高祖刘邦曾经率军亲征来到此地,但却被冒顿单于所领的四十万匈奴骑兵所包围,最后仅能得保生命逃离。
  魏将中国北半部统一之后,在明元帝太常六年(西元四二一年)将此地建设成一个城壁周围三十里的广大都城。以后,这儿就一直是以政治、军事、佛教文化、和北边及西方交易的中心地而繁荣。
  可是,孝文帝却对这样的平城不满。这儿虽是要害之地,也是传统的京城,但当魏的领土拓展直至黄河以南之际。平城的位置就嫌过于偏北了!若是考虑到将来的天下统一的话,就最好是把国都南迁。
  “迁到洛阳去吧!”
  孝文帝下了这样的决断。可是,就算是皇帝的决断,也不能够立刻就实行呀!北方骑马民族出身的贵族和重臣们,尽皆满足于平城的生活,如果要他们一下就迁都洛阳的话,是一定会遭到反对的,处理得不好的话,还可能会引发武力反抗的!
  于是孝文帝和心腹任城王元迅展开的绵密的讨论,决定带领二十万军队亲征南朝。在作了如此宣言之后,不只是军队,他连文官、宫女、宦官等都一起带了南下。他们花了三十天的时间到达洛阳,在休养之后,他穿了甲胄爬上马匹,告诉廷臣们准备再度南下。
  廷臣们都在孝文帝的马前平伏道:
  “臣等有话向圣上请奏,目前希望南征的就只有圣上一人,动无用之兵以招天下之乱并非圣王之道,还请圣上能够三思!”
  “联想统一天下,让万民能够过着和平的生活,不要阻拦我!”
  当孝文帝要再策马前进时,任城王也在马前平伏了下去:
  “臣也请求圣上三思,希望能够英断停止南征广
  “是吗?如果连任城都这么说的话,那就暂时中止南征,再看看状况好了。”
  廷臣们不禁响起了一阵欢呼。但孝文帝却故意提高了声音:
  “可是也不能这么容易地就回去平城,为了安定黄河以南的领土,朕就先在洛阳停留一段时间好了,这样可以喝了’
  廷臣们虽然感到茫然,想要再劝阻皇帝,但是却什么办法也没有。全员就这样子被留在洛阳,朝廷也随之在洛阳开始运作,这是魏太和十七年(西元四九四年)的事情。而平城的政府机构全部移动完毕,完全迁都成功,则是在两年后的事。
  于是洛阳就成为“丝绸之路”的东方起点,为建康之外地上少数的大都会。走在洛阳的街道上,除了有汉人和北方出身的骑马民族之外,从西方而来的红毛碧眼的异国人也所在多有,连僧侣和尼姑都不少。而从西边的城门见到商队人城、骆驼队列的那种铃声,则是梁都建康所听不到的。
  “这个洛阳已成为天下之京了!”
  由于这儿和建康不同的干燥空气,使得落日的颜色更浓,在深红、金黄、和紫色所交织的光影中,中山王缓缓地策马前进着。
  九月,平南将军杨大眼又再被任命为平东将军;而开国公萧宝寅则被任命为镇东将军,这些就是为了南征而定的人事体制了。

vivian8510 发表于 2007-9-11 20:42

II

  天监五年十月。
  冬天已经开始。从遥远北方高原所发的风,很快地就赶过了万里的旷野,越过淮河一路吹到钟离城中。
  钟高是梁的北徐州政厅所在,也是勇将昌义之率三千兵力镇守淮河南岸之所在。自洛口三十万梁军惨败以来,好不容易拣回一条命的昌义之就养成了一日不欠,立于城壁之上眺望淮河北岸的习惯。他深信着总有一天淮河的北岸会林立起魏军的军旗,以一百二十年来仅见的大军展开渡河攻击的。
  这一天,吹起的朔风强劲,连城壁上飘拂着的军旗看来都很冷似的。灰云遮天,淮河的水泛着钝样的光辉,让看的人心情都会不好起来。淮河的两岸如要再重染绿色的话,大概都要再等半年的时间。
  突然之间——
  “魏军来袭!”
  从望楼之上,监视着淮河北岸的卫兵狂叫着:
  “前所未见的大军逼进了堆河北岸,盖满了原野,一直埋没到地平线的尽头广
  昌义之直觉地感到这份报告并不夸大,他无言地登上了城壁,记室梁山伯则跟在他的身边。
  昌义之将视线投向风吹来的方向。
  在淮河的北岸,似乎起了什么骚动,看来虽像是地上的云影,但四处又有光点透出,像波浪一样涌动着,那些全都是甲胄和刀枪在阳光之下的反射。
  “使君!那个是中山王的军旗吗y’
  因为梁山伯的声音而往其目光所见看去,的确见到了一个既高又
  大的军旗,在黑色的背景上以银色写得大大的“征东大a军元英”。
  “是吗?中山王他自己来了呀!”
  昌义之提高了声音对着北岸大叫道:
  “来得好,中山王!而且不是合肥,而是这个钟离,欢迎欢迎2即使是败了,我这昌义之之名也会传于后世的,真是感谢你了!”
  昌义之的左右排了一排兵士,大家均对着淮河的北岸大叫着。而当看到了有名敌将之军旗后,便向上官及徐友报告道:
  “也看到了平东将军杨大眼的军旗!”
  “还有镇东将军萧宝寅的!”
  兵士们的声音因兴奋而震颤着。
  “征东、平东和镇东都到了,那大概安东将军也应该在哪儿吧!”
  在笑声之中,昌义之对记事梁山伯说道:
  “赶快写份战报吧!在完全被包围之前,要赶快让急使送到建康去才行!”
  “知道了,现在立刻去写!”
  在从城壁上赶下来后,梁山伯回到北徐州政厅内自己的房间内.在从仆迅速地磨墨之后;就立刻下笔。写这篇文章并不需要苦于思考文案,在兴奋之中振笔疾书,一口气写好。连墨都还没全干,就赶紧拿到了城墙上的昌义之眼前。
  昌义之读完后点了点头,选出了练达的骑兵五人为前往建康的使者。当五骑从城门中离开不到半刻钟后,人马之潮就开始团团地将钟离城包围了。
  到建康的路途,使者们拼死地也走了两天之久。
  “换军来到钟离!”
  当收到这份战报的时候,梁的朝廷并没有感到太大的吃惊。是预测、是觉悟,总之,准备已久的事终于成为事实了!
  “钟离的守备军只有三千,就算国义之为历战的英雄,也不知道能够坚守多久!”
  从中卫将军——王茂开始,他的左边就是陈庆之,所有的僚将都无言地盯着地图。自北方而来的战报也—一地送到了萧衍的眼前:
  “魏军的总数八十万!”
  这正是陈庆之四月时所预测的数字,而更详尽的报告随即而来:
  “骑兵二十四万、步兵五十四万、水率两万……”
  “光是骑兵就有二十四万……!”
  王茂喃喃说道。其他的延臣也都感到吃惊。这当中只有陈庆之的声音和其他人不同:
  “太少了……,,
  萧衍听到之后说道:
  必八十万的军势应该不算少吧!”
  “不,臣指的是水军。如果只有二万水军的话,那再怎么说都是太少了!”
  萧衍再度开口道:
  “对魏来说,应该不是以水军来决定胜负的,只是要将兵员运过淮河这个目的的话,那二万并不算少吧1”
  “不,真的是太少了!臣本来预测魏应当准备十万左右的水军才是.回……”
  “那只不过是预测错误罢了!原来子云的预测也会出错呀!你只要向朕道个歉,肤就原谅你广
  随着萧衍的笑声,廷臣们也笑了起来。如果要破魏军的攻势,最后还是要使用水军才行,因为如此的决议而笑。陈庆之也暧昧地笑了一下。但立刻就止住了。
  是自己在什么地方漏估了吗?陈庆之敲着自己的手指。一旦梁的水军进入淮河之中,魏的军队立刻就会被分断为南北两半,而与本国之间的联络断绝……像这种程度的计算,魏军不可能没有想到才是。
  中山王、或者是杨大眼,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从王座上看着陈庆之努力东想西想的样子,萧衍虽然露出有趣的表情,但还是转向了王茂,问起昌义之的报告文:
  “对了,这篇文章的札式相当严谨,昌义之虽是忠勇无双的良将,但应该没有如此的文藻才是广
  “起草这篇文章的,应该是昌义之的记事才是!”
  “哦,他的名字是?”
  “这是我从钟离的使者听来的,如果没记错的话,确实是叫梁伟,字山伯。”
  一瞬之间,陈庆之想起了这个名字:
  姓梁,名伟.字山伯。
  这不就是祝英台一直在寻找着的人吗?
  陈庆之探身向王茂询问道:
  “这个姓梁的人物,是什么样的经历?又是哪里出身的呢?”
  “呢……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为什么会想要知道这些事呢?”
  “因为他也许是我认识的人也不一定!”
  至于再进一步的事情,陈庆之想要尽量避免,他不希望被追及,不过,知道梁山伯的人倒是一个也没有。
  陈庆之后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公私不分,幸好萧衍也命廷臣们先回家,在再度召集前必须要想出对策。然而陈庆之在退出后就直接往曹景宗的宅邻而去,本来陈庆之的家就比曹景宗的要远,因此在形式上他只是顺道前去而已。
  来到宅邪见到了赵草,他说主人曹景宗目前正在长江岸边做着军船的准备。而当陈庆之提出祝英台的名字后,赵草立刻将他引进了一室之中,并前去叫祝英台出来。
  迎着陈庆之,祝英台行了一礼。陈庆之则说出他的来意:
  ‘俄是因为有件事情一定要让你知道才来的,我立刻就要回到圣上的御前,所以时间并不多……”
  连坐下来的时间都没有的样子,陈庆之首先向一脸疑问的祝英台确认道:
  “贤弟所寻找的人,是不是姓梁,名伟,字山伯?”
  “是的,没错!”
  “找到了!”
  对于陈庆之语中的含意,突然之间祝英台竟然不能理解,因为实在是太唐突了!而当理解了其中意义的时候,她的表情便含满了光辉,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陈庆之却挥手制止了:
  “不,我的说法不太正确,应该说是知道梁山伯殿下的所在了才对广
  “就真是这样也真是谢天谢地了!请问他现在人在哪里?是在建康这里吗?”
  陈庆之摇了摇头:
  “很遗憾,并不是在可以立刻见面的地方,是在钟离。”
  “钟离……是那个北徐州的……”
  祝英台曾在书馆中学过地志,也以自己的双脚旅行过,当然知道钟离这个地名,以及其所在。
  “是的!日前正在魏军的包围之下。”
  “魏军?”
  “中山王已经带了八十万魏军攻打钟离,钟离的守军只有三千,现在只希望能够早一日出兵拯救他们……”
  祝英台的身体一下倒到了地上。不,其实在落地之前的瞬间已被陈庆之抱住。陈庆之虽然有所反应,但只有上身突出,就这样抱着祝英台而跌了下来。
  祝英台因心理上的冲击所引起的贫血导致视野狭隘。后海说出这个坏消息的陈庆之,忍着背部的痛楚想要抱着祝英台起身。
  但瞬间,陈庆之的表情变了!
  “这是……不……该不会……”
  无意义的呢哺为一阵大声浪所淹没:
  “陈将军,请您住手!”
  在数珠般的声音之中,赵草的巨体出现了。他驾了在广大宅坏中所用的轻车,其上乘了五、六个老女人。老女人们从轻车之上意外地轻身跳下,从陈庆之的腕中抱起了祝英台。老女中的一个人失声说道:
  “好了,接下来就交给妾身们吧!请男士们离开,快!”
  既然如此,陈庆之也只有在留下“那就麻烦你们了!”后往外走去。跟着出来的赵草则说明道:
  “这些老女在年轻的时候即已修习武术,在曹将军的身边守护,现在祝小姐就在她们的照顾之下……啊,你不用担心!曹将军是将祝小姐视为客人对待的。”
  赵草强调着他的主人绝对没有对她出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半是茫然,半是遗憾地,陈庆之又在自言自语着。
  “曹将军早就知道了吗?”
  “是的!”
  赵草回答。可怜似地望着陈庆之。
  第一次见到祝英台的时候,曹景宗似乎就想对他说些什么,好像是“有时天才比常人至迟钝l”之类的吧!他说的并不是泛指一般的天才,而是指陈庆之。
  “您要等待祝小姐清醒吗?陈将军!”
  “不,我先走了!”
  如果再见的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且本来一开始就不准备久待,他想要立刻回到皇帝的御前。
  像是被追赶一般,陈庆之迅速地离开了曹景宗的宅邪。当他再度回神时,他手中竟拿着马的经绳,就这样徒步来到了秦淮河河畔。
  秦淮河是在七百年前的往古,由秦始皇帝所开凿的运河。小舟一一浮在河上,在水面上映着横塘的灯火。这是个满月的初冬之夜,无风的空气凝重着。而在运河边,陈庆之就呆呆地牵着马站着。
  至今陈庆之当然不是说完全没有恋爱的经验,但这一回实在是个异例,以他的经验是完全无法对应的。如果是曹景宗的话,就算不完全也总有个对应法的,只是,梁建国以来的大战在即,是不可能有私人的相谈时间的。而且,就算是讨论了也好,祝英台的心意向着谁,那也是毫无疑问的。
  陈庆之的视线中装满了秦淮河的夜景,而他漂动的视线突然间凝聚在一个焦点上,那就是秦淮河的名胜,一座叫做朱雀航的浮船。因季节的不同,秦淮河的水量也有很大的落差,与其建立普通的桥,还不如使用浮桥来得好些。
  “0!”陈庆之大叫了一声。他再度望向秦淮河的双眼中,出现了闪亮的光芒,在这一瞬间,他完全忘了祝英台的事情。他在夜道之上奔跑着,就牵着马的经绳奔跑着,不是为了恋爱的事情,而是为了战争的事情!这件事已经在一瞬间占满了他的脑袋。
  “桥!就是桥!”
  陈庆之大声叫着:
  “这是多么伟大的壮举呀!中山王居然想要在淮河之上筑桥!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只要有少数的水军就可以了。在五十四万步兵之中,用半数的人来进行工事的话,大概两、三天就能够筑好浮桥了,然后再以这座浮桥让杨大眼的铁骑能够往南驱驰……”
  在路上的行人奇怪的视线注视下。对此浑然不觉的陈庆之就和他
  的马一同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vivian8510 发表于 2007-9-11 20:43

III

  就如同他的为人一般,中山王元英进行着壮大的作业,水陆八十万大军在淮河两岸展开,开始构筑起阵营。
  如果只在淮河北岸构筑阵营的话,那当梁军在南岸布阵时,就必须要进行淮河的渡河作战了!同时,如果桥头堡要设在南岸的话,那敌军的攻击就会集中于南岸,而为了确保南岸的桥头堡,就一定要从北岸调来援军,不但在渡河时难以防战,就算援军能够一队队地登岸好了,也会被等待着的敌军各个击破的。
  那么,将全兵力渡过淮河又如何呢?在未陷落钟离城前就渡河的话,后背就会为敌人所扼,当梁强力的水军进人淮河绝断魏军的补给路之后,魏军就会连粮食也没有地在敌中孤立了。
  “这个难题中山王殿下要怎么解决呢中’
  对于诸将的疑问,中山王终于示下了解答:
  “在淮河之上建立.二座浮桥,密接起南北两岸的阵营!”
  有这种事吗?杨大眼、萧宝寅等诸将都瞪大了眼睛。
  这两座桥各自排列了三百艘的小舟,上覆厚厚的板子,并以钉和锁固定。长约七百五十步(约一O五①公尺),宽七步(约九点,\/k尺),可供骑兵四列同前进。即使是同样的距离,但以舟渡河和以马过桥的速度完全不同!而且,不只是可用于人马和货物的输送,即使是对敌的水军,也可以从桥上像雨一样地射出箭矢,加上桥可阻断船的航行,对水军的活动有相当地阻碍。
  东桥的守将为刘神符,西桥的是公孙祉,两人均为历战的勇将。
  这二座桥在二日之内即已完成,魏自夸的铁骑队随即登上西桥,先头并列着的正是杨大眼和潘宝珠。
  潘宝珠戴着被称为凤翅盔的女将军用头盔,在甲上还披上了战技。在黑白斑的马上提着长枪,看起来美丽而勇壮。
  “潘将军!潘将军!”兵士们以热烈的欢呼声护送着。
  本来魏就是北方的骑马民族所建立的国家,传统上女性就具有很高的地位,在公事上的发言权也很强。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后代的隋和唐,可说中世的中华帝国为女性的时代并不为过。隋的花木兰、唐的平阳公主、樊梨花也都是以武装在战场上驱驰,女性骑马也根本是理所当然的事。而潘宝珠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从东桥前进的是萧宝寅,本来东桥是准备用来做后退之用的,因为是刚开始,所以拿来前进也没什么不可以。就这样子,在钟离城的梁军无计可施的情形下,一日之中就有三十万的梁军在淮河南岸展开了。
  中山王则在到南岸看了看之后,再度回到了在北岸的本营。
  “一定要在八十日之内将钟离城攻陷!”
  这是十月上旬的事情,八十日内指的就是年内的意思。中山王的发言,对镇东将军萧宝寅来说还觉得太过慎重。这名失去国家、兄弟被杀而流亡的贵公子,燃烧着复仇之念,他所最希望的,乃是立于魏军的先头冲人建康城内,将篡夺者萧衍一刀两断。
  “请任命我为先锋吧!我一定要在这个月之内将钟离城陷落!”
  对于热烈主张的萧宝寅,只给了他“我自有主张!”一句话,中山王开始了慎重的包围。
  梁军也编列完成了!他们集结在建康城西的要冲石头城,眼下所见的是洋洋的长江,陈庆之则带领着自己的部队。
  年龄轻、武艺又十分拙劣,要找出骑马技术比他差的人还真是不容易。照理来说,像这样的陈庆之应该是不可能成为骑兵部队的指挥官才是,然而,他所建立、指挥的,可是六朝历史上极其精强的骑兵队。
  在皇帝赐下了白马三百头之后,陈庆之便选了三百名的兵士,他们全员都穿着白的战袍、白的甲胄、白的战波、白的战靴,连枪柄和剑鞘也都是白色,彻底的白一色。当三百骑在原野奔驰时,就像是雪云从空中飞翔而过一样。
  在出阵的二日前,萧衍对全军进行阅兵的时候,他们也展开了盛大的演习,这时就连萧衍也都是第一次见到他所给的三百头白马,三百头的白马列队一同行进的英姿。在搭建起的高坛之上,萧衍和王茂一同寻找着陈庆之的身影,他们立刻就发现了,反正骑马骑得最差的,就是陈庆之了!
  “全部都是一片的雪白广
  “真是太显眼了1希望他们不会在战场上做什么丢脸的事才好!”
  “如果不是陈庆之的话,大概会认为那是愚人的突发奇想吧!”
  虽说如此,王茂的声音中还是充满了好意。

vivian8510 发表于 2007-9-11 20:43

令人不可思议地,陈庆之受到他人的喜爱,不但主君喜欢他、部下喜欢他,韦睿和曹景宗也都喜欢他。所有认识陈庆之的人,都认为似乎应该为他做些什么事才好。造成这样的理由当然不少。不过最主要的是陈庆之不管对谁的态度都很温和,对他人的力量和人格抱持敬意,再加上无欲而不显俗气,特别是在权势欲和物欲之上,他能够毫不吝惜地将财产分配给兵士。然而,一般人即使做得再好,或多或少都还是会有什么地方惹人厌的。
  在石头城中,梁军分成了左军和右军在相互演习着。
  陈庆之所指挥的白袍白马三百骑,在皇帝的御前也准备开始展开作战。在两军混战之际,陈庆之一举白色的指挥棒,于是三百骑便集中冲向战场上的一点,就像是使用了妖术一样,形势立刻一变,变成了左军追击右军的形势。
  “那是谁也模仿不了的!”
  曹景宗哺哺地说,而赵草也赞同地点着头:
  “只要是陈将军所指挥的队伍,就能在瞬间改变胜败广
  在这一瞬间,在这个场所投入兵力的话,就能够制敌!陈庆之下了这样的判断,而且没有失误过。这就是老天给予他不可取代的才能。
  在战场上。陈庆之能够立即触及别人的弱点,不过,在其他的方面,陈庆之其实是个很迟钝的人,像他一直到前二天才发现祝英台其实是女儿身。当他从予州前线回到东京时,也曾与祝英台同室共寝过,那时他也没有发觉到。虽然说是从一开始就相信了祝英台的说法,但也未免太令人不可置信了。
  陈庆之之所以为人所喜好的原因,也许就是他这种迟钝也说不定呢!好恶之念本来就是十分主观的!
  “不错!真不错!”
  坛上的萧行感叹地说道。如果白袍队的活动在实战中也能够像这样的话,那确实值得好好期待。
  萧衍对白袍队赐予了在白绢上以银线刺绣文字的军旗,也同时下赠了白银。
  辅佐陈庆之指挥自袍队的,是胡龙牙和成是实。
  胡龙牙在前些日子都还是与朝廷作对的盐贼,他为韦睿之子韦放所擒,本来应该要身首异处的,但后来却投效成为梁军之兵士,在攻击合肥城时立下了武勋而升为士官。此后,在韦睿的命令下跟着陈庆之,成为白袍队的副将。
  成景隽则是从十几岁便加入了军队,一直都是骑兵。这在“直视水军,轻视骑兵”的南朝来说是十分稀奇的事情,光是这样,其经验和知识就有甚高的评价,而在王茂的推荐下成为陈庆之的补佐。他虽然没想到会有一个盐贼出身的同僚,但因为他也是没有理由地喜欢陈庆之,因此也只有在“算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的情况下依从陈庆之的指示,从来没有违背过。
IV

  平北将军吕僧珍既是建国的功臣,又深受萧衍的信赖,当萧衍起兵的时候,曾因赏赐而给予其大量的武器。他在越城之战中,以火攻让齐军大败。他的为人可说是有些过分认真,像是在酷暑中守卫皇宫的时候,他就因完全的武装,汗像瀑布一样地流下。他在参加宴会时也不饮酒,只是吃吃柑子之类的果物,让萧行为此大笑,赐给了他柑子的代金白银一万两。而对于即将来临的大战,萧衍本来意图让吕僧珍为先锋的。
  然而,在这一年六月到七月的时候,吕僧珍的评批价在非常地差,这就是他因运气不佳,担任临川王所率之北征军之幕僚,负有攻击洛阳之重任,却为了庇护临川王而唱着消极论,不但被勇将昌义之等人叫斩,还被敌方的魏军嘲笑为“吕姥(吕婆婆)”。
  对子惨烈地败走的吕僧珍,萧衍并没有怪罪,既然连最大的责任者临川王都没有问罪的话,当然也不会追究到吕憎珍那儿去。萧衍只是安慰他,并命其好好休养。这虽是萧衍的宽大,但也是他天真之处,即使是微不足道,但死去的五万将兵之遗族,是不可能对吕僧珍毫无怨言的。
  吕僧珍虽然紧闭了自己宅邵大门在家思过,但夜间却曾发生过有人对之投石,或是向他家墙壁丢泥水的事情。
  对萧衍来说,当然也不可能立刻在实战中起用吕憎珍,对败军之将,兵士们依然能够信赖,像是对失去了河南城的王茂,或是从洛口狼狈地回来的昌义之,都是在死战之末,因此也才能不失部下的信望。
  “吕们珍不能用的话,那要让谁担任全军的先锋见?想来就只有冯邀根了/
  萧衍下了这样的决断。
  云骑将军,冯道根,字巨墓,在这一年时为四十四岁。
  他很早就失去了父亲,从少年时就开始努力工作养活母亲,在孝顺上的评价很高。他十三岁时就曾被故乡的太守推荐担任文官,但他却加以拒绝,而在十六岁的时候加人军队。他大概是认为“自己没有学问,所以才不想当文官【”吧!
  他的学问的确不高,但思虑颇深,有良好之判断能力,一次一次地拯救了己方的危机。特别是在当陈显达将军与魏军作战时,由于他在作战上不容他人的意见,最后导致全军的败走。这时就是冯道根在夜晚的山道上作为己方的先导,在经过充分调查之后,再加上冷静而正确的引导,全军的九成以上都无事地生还了。
  此后,他还以王茂副将的身份在朱雀门之战中活跃。而当魏军二万攻打阜陵的时候,他的勇战不但守护了这个连城墙和壕沟都没有的城池,还诛讨了敌将高祖珍。在危机迫近之际,他的冷静判断力有着非常高的评价。
  冯道根也不多嘴,从来不自夸自己的功绩,而且军纪严正,从来不做掠夺之事。
  “和曹景宗简直是相对照的人物……”
  文人宰相沈约曾在萧衍的面前这么评论过,他就是这样的为人。
  于是萧衍便赐了冯道根三千骑兵,命其为全军先锋出建康,先至合肥与韦睿的军队会合,然后再往钟离前进。
  冯道根的部队从石头城正下方的军港分乘四十艘军船往北渡过长江。在送冯道根出港后,王茂和陈庆之立刻回到皇宫,在皇帝的面前展开地图,分析各式各样的情报。以及今后作战的立案。
  钟离虽因被魏军完全包围而无法接近,但数十人的细作连日地报
  告钟离周边情况。由于城池在沼泽和湿地的包围下,因此魏军要发起总攻击亦不容易,大概还能够拖延一段时间。然而,陈庆之虽然如此判断,但在听到“魏军造了两座浮桥”之后,也不由呼吸一窒:
  “中山王果然令人害怕【”
  陈庆之不得不感栗然,魏军之所以建造两座浮桥,乃是一为前进、一为后退,各自都是单行道,能让淮河两岸的魏军展开最大的机动力。
  “淮河南岸有杨大眼和萧宝寅,北岸则有中山王!而由这两座桥连系起来的淮河两岸,已经成了巨大的要塞。”
  在收到这份战报后,连王茂也不由呢哺道:“这下恐怖的事情可真的要发生了!”。
  陈庆之觉悟地开始展开行动。他在自己的家中将白银五百两交给老仆夫妇之后,又将朝廷至今所赐给的金品全都换成了白银分给兵士。
  “如果失败而死的话,那财产也不可能带走的;而相反地,若是胜利生还的话,那朝廷一定会给予更多的恩赏,所以财产目前并不需要,反正我也没有家族之累……”
  结果,朝廷下赐的东西加上陈庆之个人的财产,三百名白袍队的兵士每人都能够分到白银百两,这是庶民的家族四人约能生活二年的金额。最后,陈庆之的手上还剩下大约五百两。
  “这些就交给祝英台吧!”陈庆之这么想。之后祝英台将过着什么样的人生呢?如果不回到双亲身边的话,总得要有生活费才行吧!
  出阵的前一日,陈庆之将五百两带到了曹景宗的宅邻;正当曹景宗在家与美女们开着别离宴会的时候。他只由赵革传言道:“你就自己进来、自己去会祝英台吧!”。在从池畔花园传来的歌舞乐曲之中,陈庆之和祝英台相见了,然在见面的同时,祝英台却跪在地上极力说着她的请愿:
  “子云兄,拜托你!带小弟到钟离去吧!不管怎么样我都想见到梁山伯!”
  陈庆之脸上浮出的表情,是他的人生中最复杂的一种,难道祝英台还想隐瞒自己是女孩子的事实吗?对祝英台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对陈庆之来说,“不愿说明事实算不算对自己不信用呢?”,他不由得如此想。
  以一个公家人员来说,这应当是该拒绝的!这种事不用旁人提醒也该知道,这可是国家危急存亡之战,另一方面也无法保证祝英台的安全。就算陈庆之尽全力也不可能胜过八十万的敌人,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能生还回来,“一定会抓住胜机【”什么的,都只是在苛烈至极的血战之中,对突人死地的一种自我安慰而已。当然没有保护祝英台的余地!而且,如果钟离陷落而将兵全灭、梁山伯也战死了的话,所有一切的努力和考虑也全都会化为泡影的。
  不能够将祝英台带到战场去!陈庆之的’心中很清楚这一点。可是虽然知道,这个身负国家命运的二十三岁年轻人,还是叹了口气展露了笑颜:
  “那你就跟着来吧!只是我没有办法给你什么保证,我只能尽力保护你而已。”
  这是陈庆之的温柔还是愚昧呢?是后者。这点在他的心里也知道得很清楚。

vivian8510 发表于 2007-9-11 20:44

第七章 一夜阵


  对钟离的魏军攻击,就像铁的暴风卷起一般。
  三万弓箭队向城里发射了数万支的话,而在掩护之下,三十万的兵士就开始运土将壕沟掩埋。钟离的北面直接就面对淮河,而东、南。西三面则是引淮河水的巨大深沟,一旦将城门的吊桥收起,就没有其他通往城内的陆路,于是魏军便意图将壕沟掩埋,将城的三边夷为平地,就可以使用陆上攻城的方法了!
  “从那浮桥就可以看出,中山王可真喜欢大规模的攻略方式呀!”
  昌义之苦笑道。但一想到中山王的决心和魏军物资之巨大,就不是能够继续笑的时候了。以我方少少的三千兵士,连想妨碍对方工事进行都做不到。
  在命令准备弓矢的昌义之身边,梁山伯也不由感叹道:
  “南方和北方的战法还算不一样呀!”
  梁山伯张大了眼睛观看着。
  魏军利用土石来掩埋充满水的巨大壕沟,而梁军则相反地是利用大量的水来进行水攻,像合肥城就是这样使之陷落的。如果北方的城池能够用南方的方法将之陷落的话,那么南方的城池当然也能够用北方的战法来将之陷落践!
  在三千梁军于城壁上看守下,较他们多出百倍以上的魏军兵士不断运着土投人壕沟之中,让壕沟逐渐遭到埋没。从淮河所引人的壕沟之水,本来是美丽的青绿色,开始逐渐地变成混浊的褐色,而后再变成泥地。再放更多的土下去,并用脚踏过之后,就变成了平地。这样的工事在十万支松明的燃烧下继续在夜里进行着,一直到翌日的午后才完成。
  现在的钟离城,只是北边可以望到淮河的水面,而其他的三边则为平坦土地的一座平凡城池。踏着刚诞生出来的土地,魏军一步步地向钟离城进逼,就像是甲胄所化成的洪水一般。随着铜锣数千的连环响声,兵士们开始以梯子登上城壁。就在此时,从城中下起了箭雨。
  昌义之在梁军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弓箭高手。不但射得准,而且距离也长,随着民飓的弦音,魏兵一个个地仰天倒地,或者是从马上落下。
  在刚从壕沟掩埋出的平坦土地上,既没有山丘,也没有谷地或林地,对于从城壁上射下的箭矢,基本上是没有任何死角和遮蔽地,更何况是如此密集的大军。
  “再射!再射!把他们通通射死!”
  应着士官们的声音,千只的弓弦呜动着,造成了魏兵千人死伤。而靠在城壁上的梯子也被—一推倒,随着死前绝命的喊叫声,魏兵一一飞向空中,而后再落到己方之上。
  一种叫做冲车之破坏城壁用的车辆虽然发动了,但不知为何却在途中停止了前进。
  “不行了!再推也动不了了!”
  由于是从深沟埋出的土地,本来地盘就十分脆弱,重量级的冲车最后只落得车轮陷人地中动弹不得的结果,在受到城壁上降下的箭矢后,每一辆冲车看来就像肥嘟嘟的刺犯一样立在地上。
  “真是太难看了!”
  萧宝寅愤然地踏着地面,扬起了高高的泥尘。自己所生长的土地,居然是如此软弱的地盘,他可是至今都不知道的。
  “再倒沙进去,然后把它踏实!”
  萧宝寅的命令立刻便实行了,五万的兵士运来了土和沙,将之投于泥土之上,再纷纷以脚加以踏实。至于从城壁上降下来的箭矢,则以盾或牛皮加以遮蔽。看到这个情形,昌义之随即命令暂时停止射后,虽说城里所藏的箭矢至少有一百万到二百万支,但也不是无限的,不能够没有意义地使用它。
  又花了一天的作业时间,想来地盘应该够坚固了。萧宝寅又再命五台冲车出动。这一次成功了!五台冲车比马的速度更快,比象的力量更强地突进。大大的木棒冲向城壁,不但动摇了城壁,连全城似乎都发出了吗动。在二次、三次的持续突进之下,终于在第四次时,将城壁开了一个可供人通过大小的孔洞。
  .魏军的兵士们欢声雷动。
  “放火】”
  城壁上的昌义之如此命令着。
  冲车上降下了大量的油,而在魏军吃惊的瞬间,对着每一台的冲车均射下了十支的火箭。立刻,冲车就化成了一团火焰,黑烟直冲半空,全身是火的魏兵破门而出,而前来救助的魏兵则为箭矢所—一射倒。
  “不要退却!攻击!把城攻下来广萧宝寅在马上叫着,攻击立刻持续。虽然在城壁上一共打开了四个孔洞,但依然无法攻入城内。就这样,一天之中共出现了二千死者及八千伤者。
  兵士们对萧宝寅开始有了怒意和不满之声:
  “镇东将军本来就是南人,他对北人的生命一点都不放在眼里广
  这当然是误解。其实是因为萧宝寅对梁军相当地憎恨,而不是他原本就有这样残忍的性格。
  只不过,这样严苛的指挥下造成死伤者不断增加却是事实,兵士们无法忍受也是无可奈何的。
  “死伤者过多,先暂停一下攻势吧!”
  在中山王的指示之下,萧宝寅也只有悻悻然地止住了攻击。
  “虽然牺牲增加,但也应该要继续攻击下去才是呀!敌人只是少数,就算疲劳都无法交替休息,如果在这时停止攻击的话,那只会让敌人有休养的时间而己!”
  萧宝寅咬着牙后退,钟离立刻迅速地修理城壁,并且治疗负伤的人。死者并不多,反正本来也只有兵士三千人而已。
  “如果和五万人现在在这里就好了I”
  虽知无益,但昌义之还是无法不叹息一下。他指的就是那些为了直击洛阳而出阵,却因临川王的“怯懦而在一夜之间失去的五万名精锐。
  “这么一来就能够出诚一战了!不.如果真的在这儿的话,那也可以和其他幼速系阻止敌人.或是分被敌军的兵力。用处可大台历!而现在则只能够等传授军而已……一
  昌义之所等待的援军,已经依序地接近了钟离城,首先是予州刺史韦在,他在令长男韦放留守合肥之后,就带领二万兵力而来。
  韦睿还是一样乘着轿子、挥舞着一根竹杖。由于是冬天的缘故,他在懦服之上披上了战破行军。兵士虽然只有二万,但准备的粮食、武器、以及构筑阵营用的资材则有五万份,因此车辆的数量就非常多了!
  在轿子之上,韦睿言明了:
  一对兵士们来说虽然可怜,但夜间还是必须行军,即使是早一刻到达钟离都好!”
  “那样对您的身体不好的!稍微放慢一点速度比较好吧!”
  韦臼提出了反对。他是韦睿的四男,也是韦放的弟弟,字务直,才不过二十岁,尚未成家,只是跟在父亲和兄长的身边做些杂用而已。
  韦谷的次男是韦正,字出直Z三男为韦使,字成直,所有人的字中都有一个瞩直”宇,四人也都在梁的朝廷中当上了大臣,建立了文武两面的功绩。
  韦黯在四十年后成为轻车将军镇守建康,虽然在史上有名的“侯景之乱一中因善战而立下不少功劳,但是在此时他还不过是个未成熟的年轻人而已。
  “说那什么话,真是不知世事辛苦!”叱喝之声响起:
  “钟离城连城墙都被打破,还正努力地防守着,等着援军能够早一日到达呢!”
  “虽说如此,可是父上的兵只有二万,不等全军集结完全,也是没有办法与八十万的敌军对抗的呀!”
  韦黯虽然提出了反对之论,但轿子上的韦睿却转向他的孩子说道:
  “所以我才说你真是不知世事辛苦呀!老生的兵力虽然不足二万,可是魏军并不知道哇!他们只要知道老夫到来,就一定会分兵力而来,如此一来,钟离城就能够稍微轻松一些了!”
  在韦睿的军队急行间,从建康而来的曹景宗和陈庆之所率的十八万军队也出发了,先锋冯道根更是已经在长江的北岸上陆。
  基本上两军的战略并不足为奇,魏军是要赶在春季增水期前决着的速战之策,梁军则是等待增水期以转为大反攻的持久之策。因此。这个时期并不需要着急地进行决战。
  陈庆之这么想。其实最初也曾有将攻击钟离的敌军诱离加以牵制的意见。
  只不过,曹景宗很急。他立在全军先头乘上军船,立刻就开始渡河,准备在长江的北岸等着后续部队上陆,然而,途中的天候突然急变。
  悠悠的长江,就像海一样地广大,而其所引起的荒乱也和风雨的规模一样大。黑云遮蔽天空,乘着强风的雨粒击向兵士们的脸上,而巨大的波浪则玩动着军船。
  大约百艘船好不容易才到达北岸;但后续的队伍却都没有到来,兵力约一万人,马匹约只有二千头,连陈庆之都不知道漂到何处。另外,半数马匹也都晕船,没办法立刻行动,在暂时休息的命令之后,曹景宗询问幕僚的意见。
  征北大将军长史,也就是总司令部的副官王预提出了意见:
  “现在所有的兵力只有少少的一万,即使急行到了钟离,也无法与故之大军战斗,只有在此等候后续的兵力,在重整全军的态势之后,才能够继续进军。”
  “这样大概需要多少时间呢?”
  “我想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
  “长汪的暴风雨也有延续三天以上的记录,我们不能光是等待,就算只有我们这些部队逗留在北岸,也有可能遭到魏军的狙击啊!”
  与其如此,那还不如急进,早一日与韦睿会合来得好。曹景宗在下了这样的判断后,就立刻命令军队以钟离为目标前进。

vivian8510 发表于 2007-9-11 20:44

II

  这时的魏军,首先得知了韦睿的军队从酉边出现的事实。
  “韦睿到钟离来了,那合肥不就空下来了吗?”
  萧宝寅向中山王陈述着意见:
  “我们攻向合肥将之夺回,让韦睿没有回去的地方,您觉得如何?”
  当然,这也表示他自请要攻击合肥,中山王在考虑后回答道:
  “这虽然是个很有趣的作战,但现在不能够分散兵力。先决条件还是要先攻陷钟离,不能贪功而与敌可乘之隙!”
  萧宝寅的脸上满是不满:
  “虽说如此,可是如果在钟离尚未陷落的情况下,敌方的援军就到来的话,到时候不就前后方都受敌了吗?”
  这时进来了新的报告:
  “一万余梁军渡过长江于北岸上陆,直指钟离而进,军旗上写的是‘曹’字。”
  “那么该是指曹景宗吧!”
  中山王的判断十分正确,只是,至少该是十万的军队怎么会只有一万呢?
  这疑问迅速地冰解了,一定是在长江之上遇到了暴风,虽欲渡河却无可奈何,因而最初上岸的曹景宗就被孤立了!而不管自己已被孤立的情形却依然急进,果然不愧是南朝的勇将,只不过,作为全军的总帅也未免太轻率了,这可是将之一举消灭的好时机。
  想到此的中山王,对萧宝寅如此说道:
  “你可以换一种思考方式:当我们尚未陷落钟离城之际,梁的援军不是一定会赶来吗?这其实是一种引其前来送死的陷附,不是吗了’
  真是诡辩!看着萧宝寅这样的表情,中山王再说道:
  “萧镇东(镇东将军萧宝寅)会怕曹景宗这样的人吗?”
  怎么可能!萧宝寅扬起他英挺的眉毛:
  “他可是食齐之禄,却和萧衍那家伙同流合污的忘恩之大,只有把他的头颅投向萧衍,才能让我精神一振!”
  “那么就别管合肥的事,去攻击曹景宗的军队吧!我等着你的吉报啃!”
  在对中山王一礼之后,随着靴子的鸣响,萧宝寅扬长而去。而对着杨大眼询问的视线,中山王回答道:
  “萧镇东对梁的恨意是愈来愈深了!如果不让他一战的话,那是没有办法就这样结束的。如果获胜了是最好,就算失败了,今后他至少会收敛一些。”
  于是,萧宝寅所领的四万兵力,就向曹景宗急袭而去。这支军队与冯道根所率的梁军先锋就仅以一个山丘之隔而未互相发现,这实在是相当地讽刺。当然冯道根很用心地不让敌人发现,但萧宝寅的用兵也是很猛,他根本就不注意曹景宗以外的存在。
  就这样,当曹景宗来到距淮河南岸约八十里的距离时……
  “篡夺者的与党,还不给我停下!”
  随着激动的叫声,在低矮的棱线上跃出了一个骑影。曹景宗将马转向来者,是一名持长枪而穿着黄金色灿烂甲胄的年轻武将,他从斜面驱马而下,背后还跟着无数的骑影,带着大地的动摇一齐攻向梁军。冬日的强风鼓动着军旗,上面只写着一个大字“萧”。曹景宗在见到之后,立刻就理解到来者的真实身份,在魏军中姓萧的将军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原来是因恶虐的苛政而‘受天罚的东昏侯之弟呀!你怎么不跟着兄长的脚步而去,居然在亡国之后还活着去做北贼的走狗呢!”
  对于曹景宗的难听讽刺,在怒气和复仇心的驱使之下,萧宝寅突进而来:
  “看我把你那吐不出好话的舌头给割下来!”
  “来呀,孺子!让我来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战斗!”
  曹景宗抡起枪,然在他的马前却出现了一个徒步的巨大身影,那正是拿着六角铁棒的赵草。
  “退下,赵!面对杨大眼时才是轮你出场的时候!”
  曹景宗策马从赵草的旁边往前一跃而出。萧宝寅趁机刺出一记锋锐的铁枪,而在一声金属之音后,两人的马擦身而过。
  同时魏军四万也从左、右、前三方向梁军杀到。
  梁军的二成虽是骑兵,但其他均是步兵,车也只有三十台左右。他们将车子围成圆形的防壁回阵,才刚围好便进入了一万梁军为四万魏军所包围的态势。
  曹景宗挥着枪与萧宝寅在马上激战了二十几回合,因为敌军的箭矢集中而来,无计可施下只有调转马首,就以箭矢插于皮甲上的姿态冲回回阵之中。
  在对着圆阵射了一会儿箭之后,意图诛杀曹景宗的萧宝寅就命令对圆阵集中齐射火箭。
  “把人烟中逃出来的人通通给我杀了!”
  这对曹景宗来说应该是最糟的状态了!魏军在圆阵的外围一面奔跑一面射着火箭。射中车子的箭矢,则为梁兵努力地拔出。而在更多的箭雨之下,已有十数人被射杀,圆阵的各处也燃起了火烟。
  赵草的怪力道此时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他在烟幕中也只有努力地将近处的火矢拔出,将烧起来的火焰以脚踏熄,保护着一名小个子的兵士。而当人烟逐渐增大,萧宝寅确信已经成功的时候,传令的士兵飞马来报:
  “报告镇东将军,刚才从西边方角出现白一色的一队骑兵部队,逼近我军后方!”
  “数量呢?”
  “不满五百骑。”
  萧宝寅一笑,‘“只是这样的话,那你们骚动些什么?先取下了曹景宗的首级,然后再来对应吧!”
  他继续对着国阵攻击。
  然而,后方传来的骚动却在一瞬间扩大,甚至逼近了萧宝寅。当他以奇怪的眼光转身看去的时候,随着空气的裂音,一支箭向着他的头盔射来。
  然而更令萧宝寅吃惊的是那白袍白马的一队,竟将己方的队列切裂急进而来。白底的军旗之上以银线绣着大大的“陈”字。
  萧宝寅比陈庆之还小二岁。尚未满二十一岁,然而他毕竟是已经有实战的胜利经验,而在武艺和苦力上也较陈庆之更胜一筹。
  “不准退后,后退者斩!”
  在下了严厉的命令之后,他再度策马前进,挥舞着枪刺向一个从国阵中进出的梁兵,这名可怜的梁兵就这样从马上被他刺落。本来南朝出身的这名贵公子,对敌的憎恶可是在魏军中无人能及的。
  “国冠诸军”
  这是(魏书》中的记载。
  只不过三百左右的敌人,萧宝寅当然是不可能败的,然而他的身前却有敌人的话矢飞来,让萧宝寅也不得不先停止对敌的追击,而必须挥舞着枪防御。
  “搞什么东西广
  萧宝寅不可置信地大叫着,四方的魏军已完全失去了秩序。他的将兵个个善战,也并非没有斗志,然而命令却传不下去,动向完全地混乱了!
  “就像是绳结被解开的样子!”
  这个比喻可说是相当地合适,魏军便因此而解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正确来说根本不得而知,就这样失去了指挥的统一,大家纷纷放下武器逃开。·白袍队的胡龙牙和成景隽叱吃着部下追击,曹景宗的部下也开始猛然地反击,追击敌人直达十里,夸耀着大胜而回。
  在这一战中,魏军战死者三千。负伤者则及于一万,萧宝寅带着怒意和失望而去,连头盔都气得掷于地上。
  另一边,陈庆之的白袍队初次出阵即大胜,心中当然高兴,但对他来说,并得意外。

vivian8510 发表于 2007-9-11 20:44

III

  “在前哨的一战中让曹征北(征北大将军曹景宗)似乎要遭到败北也应该算是天意吧广
  陈庆之如此对胡龙牙说道,他是真心如此认为的。如果曹景宗在此胜利的话,那他一定会急功而进,不等全军集结就与敌军的主力冲突了!这么一来,陈庆之的白袍队即使想掌控战局也不太可能,而会使得梁军受到致命伤的。
  在重整军队的曹景宗在听到陈庆之如此的发言之后,不由咋舌道:
  “哼!子云那家伙不知道女人的心意,倒是知道天意吗?真是个自大的小子呀!”
  当然,他也惜于失败,如果陈庆之没有赶到的话,曹景宗就算是不死,那己方也一定会受到很大的损害的。牵着马的僵绳,陈庆之正来到曹景宗之前,他欣喜于曹景宗的平安无事,正当准备一礼时,却被加以质问。只是陈庆之的视线却似乎奇妙地在搜寻着什么人的踪影
  “子云呀!从建康出发前我就一直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什么事?”
  “听说是你向圣上推举我为对魏作战的总帅的,是吗?”
  曹景宗对仕奉萧行的宫女和宦官一向都有送礼的习惯,大概是因此才得到这个情报的吧。
  “是,确实如此。”
  “为什么呢?你不是对韦予州比我有更高的评价吗?”
  “嗯!的确高得多!”
  陈庆之回答道。这和以祝英台为对手时完全不同,即使是大言不惭也没关系。
  “那么,让我大胆再问一下,为什么呢?难不成你是想要让我欠你个人情吗?还是……”
  要还让祝英台在我家受保护的思情呢?不太可能吧!曹景宗望着陈庆之的脸。
  “这是因为不希望首将军的军队掠夺的缘故。”
  陈庆之的回答让曹景宗一时有了痛苦般的表情。要禁止部下们的掠夺,是这名豪放的男人唯一头痛的地方。
  “为什么不可以掠夺呢?”
  “因为人民会感到痛苦呀!而将军自身的评价也会下降!”
  “真是麻烦呀!”
  “是呀!所以,掠夺真的是不可以的,是绝对不好的!”
  陈庆之缓缓却坚决地说道,曹景宗只有提高声音道:
  “知道了、知道了啦!既然赵和子云都这么认为的话,以我的名誉担保,这次绝对不会掠夺!”
  赵草看着陈庆之,高兴地点点头,胸前的念珠鸣动着。赵草停住笑后,靠近陈庆之耳边说道:
  “祝小姐的话,下官一定会好好保护的,您不用担心!”
  “我听到了哨,赵!”
  曹景宗捉狭似地开口道。
  “如果想说悄悄话的话,声音就只要一半就好了嘛!真是的,不管是这家伙还是那家伙,反正都不把我的好意当一回事就对了!喂,祝!打个招呼吧!”
  在赵草的背后隐住了大半个身子的小个子兵士才露出他的脸来,这名怎么看都是个少年的兵士,正是男装了的祝英台。
  同行前往钟离,是祝英台好不容易才哀求到的,但她又不可能加人白袍队三百骑之中出生人死。因此就只有拜托起草,以当做他从卒的形式,实际上则由其守护。
  “啊!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寻找着她的踪影的陈庆之非常地高兴,而祝英台只是在微笑一会之后,立刻恢复了表情:
  “托赵军王的福,未曾受到敌军的伤害。大哥给了这么大的恩惠,小弟实在难以报答,真是在惭愧。”
  “我并没有想要要求你报答些什么,所以贤弟大可不以放在心上。”
  其实,“大哥”和“贤弟”这两个称呼本身对陈庆之和祝英台来说都十分地难受,可是现在也只有这种的称呼方式了!
  “真的是非常地感谢广
  “嗯,好啦,好啦!”陈庆之的笑容持续着。而这个笑容的意思,祝英台、曹景宗和赵草都知道得很清楚。在某些方面,他是百年难见的天才之子,但在别的方面,他却是如同稚儿一般。
  在这样危险的局面之下。十一月半时,曹景宗和陈庆之终于在距钟离城西南五十里的地点与韦睿会合。而就在前几天,才刚和冯道根会合,接下来,就只要等后续部队的到来即可。在进入韦睿的本营之后,曹景宗说:
  “韦使君,后辈曹景宗在此拜见!还请您多多指教!”他很隆重地行了拜礼。
  韦黯吃惊的神色表露无遗。对同权不仅尊大,而且还喜欢嘲讽他人的曹景宗,他的为人不是一向如此吗?那这分郑重又是怎么回事呢?
  韦睿的神情倒是和日常一般没有任何改变。
  “也请你多多指教!嚏!子云殿下倒还十分壮健,太好了【好久不见了!”
  当这些将军们谈笑的情形传到在建康的萧衍耳边时,他对心腹的王茂说道:“看这样子,我们是一定会胜利的!”
  而和韦睿一同来到阵头,韦睿和陈庆之眺望着远处的敌阵:
  “那些全部都是魏军呀……”
  虽然早已知道魏军的总数有八十万,可是实际看到之后,这个阵容却远超过了想象。极目所见的平野,全都为魏军的人马所埋没,黑风就在军旗之林中刮起,而反射着冬阳之光芒的,则是无数的刀枪和甲胄。
  像如此地大军在地上出现,可是在前秦的荷坚所率的百万大军以来,经过一百二十年才有的事。而在未来的历史上,也是在百年后的精场帝派一百一十三万的军势远征高句丽。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陈庆之倒是见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军。
  “淮河的南岸是杨大眼,而北岸则有中山王。”
  “是吗?这只是目前的情形而已,谁知道中山王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呢?最好不要有太大的期待!”
  对方有中山王,而梁军则有韦睿,这件事相信大家都不会有所异议,而关于魏的将军们,大家继续讨论着:
  “杨大眼的武勇,是地上无可匹敌的!最好不要想可以将之诛讨,只要能够让他疲累地北归就不错了!”
  韦睿轻轻地笑了,但接下来的谈话则让人不太笑得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魏主(宣武帝)大概会追究杨大眼和中山王败战的责任而将之处刑也不一定。虽然可怜,但这就是武人的宿命,换一个角度来看,老夫应该也是这样吧!”
  “以他这样庞大的武勋,魏主对中山王似乎也有一些心结吧!”
  “这对先君(孝文帝)的心腹来说,应该部是蛮辛苦的一件事吧!好了,我们还是到高处去看一看魏军的全貌好了!”
  韦在看了看周围,以竹杖指向一个为杂草和疏林所包围的小丘。
  在地形及气象等利用自然环境的战法上,可说是无人能及韦在了。这名白发的老将,以在儒服上披着战校的姿态拄着竹杖,飘飘然地往小丘上前进。曹景宗、陈庆之、韦黯、赵草等四人则用在他的后面。
  虽然是低矮的丘陵,但由于其四周,尤其是北边都是低平的土地,所以竟出人意外地有极佳的视野。再加上冬天的空气浪涌而干燥,和霞雾多的春季及热浪升起的夏季比较起来,反而能够看得更远。如今就能够看到敌方八十万的完整军势。
  “这样看来,敌军的阵营倒是完全一丝不乱呢!”
  对曹景宗的声音,韦睿只有点点头:
  “不愧是中山王,统兵的器量确实无人能及,要打破这样的阵容在短时间内大概不太可能……”
  “您的意见呢?”
  “嗯,也只有先建个坚固的阵形,然后再努力地守护直到有机可乘之时吧!”
  “我也有同感!那要交由谁来负责建立阵形呢?韦使君可有考量?”
  韦睿捻着白须说道:
  “这个嘛,就让冯云骑(云骑将军冯这根)来做这件事吧!我想这个人物应该还蛮值得信赖的。”
  “的确厂
  在曹景宗同意下,韦睿立刻叫来了冯道根,在说明了事情之后,下了详尽的指示:
  “知道吗?建立阵形的位置,就在敌阵过来百步的距离。先横向挖个长长的堑壕,然后再于前面深埋栅栏、插上鹿角……这些资材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在今天天色暗了之后就秘密地进行吧!”
  所谓的鹿角,如其字面,就是鹿角状的突起物,是阻挡骑兵突进的一种不可或缺的防备用兵器。而梁军目前就备有三万个以上的这种东西。
  “在作业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可别引起魏军的注意!”
  陈庆之的提案获得两位年长将军的一致同意,在他们下丘之后,作战就开始了。

vivian8510 发表于 2007-9-11 20:45

IV

  这一夜,魏军只见梁军举着一万余的松明往东移动,还射了数千支箭,数度发出喊声、鸣起军鼓。魏军警戒着其夜袭,以东方为中心坚固地守御着不敢动,不让梁军有任何的机会可乘。
  就在这之间,梁军在一夜间赶着他们的大工程。韦睿绵密的计划,由冯道根完美地执行着:三万名的兵士以布封住口,一言也不发地先掘出了堑壕。每个洞穴左右三尺(一尺约二十四公分)、前后五尺、深三尺,左右一线排开。接着再一个洞立两支柱子、加上横木,并以水牛的皮绳系住,最后再置人一个鹿角。他们在最小的限度内使用灯火,在黑暗中持续着作业。
  直到东方的地平线渐白,朝阳射出第一道线后,看来夜袭是不可能的了,魏军的将兵才解除紧张,吐着白色的气息望着正面的敌阵。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魏军的阵营引起了一阵骚动,让收到急报的中山王都驱马来到了阵头。
  看似无限般延长的敌阵,随着朝风有无数的军旗飘动着,中山王呢哺着:
  “这简直是神所做的嘛!”确实是令人无法相信。
  中山王在马上点着头却不移动,因为在这一瞬间,中山王“在八十日内攻陷钟高城”的构想幻灭了!
  东西及于五十里的长大阵营能够在一夜之间完成,这意味着梁军计划之绵密和指挥之确实,以及士气的高昂三者齐备,否则是不可能在敌人眼前完成这样伟大的工程的。
  一百二十余年前,率领百万大军南下的前秦符坚,当见到谢玄所率的仅仅八万东晋东整然地布阵、毫无惧色地迎击时,不禁感到要以武力统一天下的困难。中山王目前心中的想法也和符坚差不多,这是他自出兵以来第一次心中有了不安的影子。
  “看了梁军的阵营之后,以骑兵一口气攻略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对于杨大眼的意见,曹景宗再加道:
  “那么就会成为持久战,这就是敌军的圈套,他们要让我方的兵士动摇,现在也只有一战而去敌人之锋才行!”
  “那就交给本将吧!”
  “不,你负责守护淮河的北岸,至于南岸,就交给我中山。而这一回则由奚征虏来吧厂
  在中山王的指示下,魏的征虏将军奚康生领了二万兵士攻击梁军。他从右侧迂回梁军长长的阵地,从西边开始攻击。早餐之后攻击随即展开。奚康生虽意图迂回梁军的阵地从旁冲击,但却遇到了沼地,阻住了骑兵的行动。而当想再住南边移动的时候,却遇到了早有准备的梁军之激烈攻击。
  征虏将军奚康生在魏军以继杨大眼之后的猛将著称,他用他爱用的引一箭一个,一共射倒了八名敌人。这把弓本身十分纤细,而由竹片和水牛皮所包卷。上面还饰有金线——
  “这把弓可是梁主(萧衍)所赠的哨!”奚康生以此自豪。
  还在萧衍尚未建国、担任齐的雍州刺史守护襄阳与沈战斗的时候,他注意到敌军中有一个十分骁勇的武将,当他拉弓向萧衍射箭的时候,可能是拉的力量太大,那把弓居然在发出一声异音之后折断。见到此的萧衍在回城后就取了秘藏的弓托给使者送到魏军之中。翌日,以奚康生之名郑重的利状送至,上面记着“为了谢思,这招弓绝不会用于齐军的身上!”。很快地,奚康生即转至北方的战线,让骑马民族见识了这把强弓的厉害。而讽刺地,因为齐亡而为梁,这把弓对被用在梁军身上了!
  战斗虽然激烈,但却不长,因为当还在混战的时候,一支白马自袍的队伍突然冲人魏军的侧面,一瞬间将他们的阵形解体了。
  “没想到他们居然会从那个地方冲进来!他们怎么会知道那里是唯一的弱点呢?”已经百战历练的奚康生也不由摇头,那忽然出现在战场上的白马自袍队伍。简直就像是魔术的产物一般。
  虽然有可能,但奚康生并不想持续无益的战斗。他的令箭一下,鼓声随即响起,溃散前的己方立刻退却,而后重编了阵容。然而三次都一样,白袍队突入了魏军之中,给予相当的损害。总算奚康生的能力强而兵又不弱,立刻在被冲破的地方加强兵力使之不致崩坏。只不过陈庆之又立刻下了指示追击,奚康生惟有自己持弓担任最后卫,将军队重新依来道回归本军。最后的清查结果有二千名死者。
  当听闻奚康生这样的猛将都败北时。中山王便命其前来询问详细的经过。
  “那个白马的将帅到底是谁呢?
  “军旗上记的是一个‘陈’字。”
  “南朝的将军中姓陈的是·,……”
  在中山王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名:
  一该不会是陈伯之吧!”
  “有可能!”杨大眼点头道。
  中山王等所想到的人物,叫做陈伯之,虽然只和陈庆之差一个字,
  但完全没有血缘关系。他本来是齐的将军,后来归顺萧衍而成梁之将
  军,但很快又因与萧衍不和而举叛旗,在败于王茂之后亡命于魏。魏
  虽任其为平南将军厚遇他,但他却因难耐望乡之情而在三年之后回
  梁。虽有“他怎么还有职回来呀!把他斩了吧!”的意见,但萧衍原谅
  了他,给他很高的地位,让他以贵族的身份过着安乐的生活。
  陈伯之无论在年龄、阅历、还是知名度上,都比陈庆之要高得多,
  中山王首先会想到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如果是的话要怎么办呢?殿下!”
  *如果是陈伯之的话,那绝对不可原谅!既然都亡命到本朝来了,
  居然还敢厚脸皮地回国,向曾经背叛了的主君献媚!”
  在怒气之中,中山王握着拳又说道:
  “可是,如果是陈伯之的话,他的用兵到什么程度大家都很清楚,
  应该是不会这么出于意表,有这么大的进步才是……”
  也许是魏军还不知道的新锐指挥官吧!在不到半年之前,让临川
  王所带领的梁军三十万溃走的中山王就深知指挥官的重要性。
  冬风吹过了思考着的中山王的侧睑。
  “应该不会是陈伯之!”中山王下了这么的判断。
  “像那种使用骑兵翻弄我方军队的技巧,陈伯之是不会的。也就
  是说,那是梁军中我们所未知的将帅,到底是什么人呢?”
  梁军的人材就只有韦睿,最多也只有加上昌义之和曹景宗。中山
  王虽然这么想,但似乎还有再重新认识一下的必要。也就是说,虽然
  不知陈庆之的名号,但他已成了魏军所认可的存在。
  另一方面,说到白袍队,胡龙牙吐着气说道:
  “真是没想到能够做到如此的地步……”
  这分感慨可能还稍早了点,陈庆之集结三百头白马,选用三百名。骑兵至今还不满半年,而胡龙牙也没想到他竟有成为官人的一日。‘一个是乘马都有问题的年轻指挥官,而其下的干部则是个盐贼,l?兵士们会跟随吗?他们这样想着。刚开始是因为成景隽的人望而使‘得白格队团结在一起,但大约在经过一个月之后,陈庆之本身就成为兵士们敬爱的对象。十次以上的演习中,只要依据陈庆之所说的,就会接连胜利为其一因,而陈庆之对兵士及家族相当厚待也是一因。
  就这样一直到死,陈庆之都如武神一般受到兵士们的敬慕,如果是后年的话,从实绩来看并不出人意外,只是在无名的青年时代又是为何呢?据正史的记载,“对兵士慈爱,并尽全力去做”,在陈庆之名下战斗的兵士们。不只是胜利感,他们还能够获得尽全力作战之后的“充实感”。而最初就是这个“钟高大战”的前哨战。
  而白袍白马的装备,由于有陈庆之的存在,他们都相信着自己的不败。对魏来说,这正是令人害怕的敌人之出现。

vivian8510 发表于 2007-9-11 20:45

第八章 越年


  韦睿、曹景宗卒领二十万援军来救的事情,在短时间内钟离城并无法得知。而实际上,敌方八十万的大军介于钟离城和援军之间,已成了腹背受敌的形式,不过,魏军的总帅中山王却能够在两个方向都处理的很好,看来尚有余裕。
  当八十万的魏军在淮河北岸如铁云一般出现时,梁的昌义之曾经说过:“征东、平东、镇东都来了,那安东大概也在附近某处吧!”。
  不过,这个预测却错误了!
  魏的安东将军,邢峦,并不在钟离的前线,而是在首都洛阳担任着。度支尚书的任务。这个判断是正确的。可是最后这个提案却流产了。当然,他们的才干无人能够否定,只是因为宫中的斗争,让“饥回侍中”、“谈虎将军”、邢峦等都只有装得乖乖地待在京中。
  进人十二月下旬的某一日,年轻的宣武帝叫来了邢峦。邢峦是亡父时期的重臣,宣武帝并不喜欢,他只与和自己同样年岁的侧近及外国人相亲,而对以前的重臣敬而远之。只不过,这件事情却不能够交给侧近去办,他意图命邢峦率十万大军前往钟离,作为中山王的援军。
  邢峦态度从容的回答皇帝说:
  “梁军在野战上并非我军之敌手,因此他们只有坚守城地,再加上·水军的援护,这并不是我军能够在短时间内取胜的。而在雨多土软的湿地带中,我军训练精良的骑兵队也无能为力,因此,臣一开始就认为:此次出兵只是勉强而为罢了。”
  宣武帝的眉头皱了起来:
  “中山他……”
  宣武帝不知为何放低了声音:
  “中山他在出兵前曾对朕说过:此次南征如果失败的话,我会将王奉还朝廷,从官延中隐退。你觉得是真的吗?”
  “臣认为中山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嗯广
  “只是臣不认为事情会像中山的自信和计算的那么好。如果有自就必定会成功的话,那么,古来就不会有败战存在了!”
  这话含有恶意呀!宣武帝笑了一下:
  “的确中山是不可能完全没有缺点,而且南朝也有不少的名将,因才想要由卿加以援护……”
  “中山不会喜欢臣前去援护的!”
  邢峦之所以直呼中山,那是因为这是对皇帝的下答,就如同之前衍和陈庆之的情形一样。
  “而就算这样,中山却还说要在八十日之内攻下钟离城7’
  “以巨的愚见看来,这是不可能的!”
  宣武帝以一种充满含意的眼光注视着邢峦。发出的声音奇妙地;:
  “中山若能在八十日内攻下钟离的话,他的武勋必定凌驾于卿上。后,南征的计划必定全由中山作主,再也没有你发言的余地了!”
  “是的!”
  邢峦并未受到这个年轻皇帝的挑拨。宣武帝虽然觉得这一切很‘趣,但对这个冷静而有才能的大臣也是没什么办法的。
  “刚才说的事情全都是假定而已,那么卿想要如何操控这个事态.?说说有何良策吧!”
  对于皇帝的下问,邢吉回答道:
  “臣希望能够派臣一人前往钟离,奉圣旨去说服中山撤兵。如果;不听臣的劝告,继续布下阵营的话,那臣认为他大概是想留在营中D其共存亡吧!”
  “也就是说,卿认为绝对不可能胜利的呼!”
  “是的!”
  “朕知道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退下吧!”
  邢峦在恭敬的揖礼之后退下。宣武帝则对身边的一名倒近开口道:
  一子言呀!令尊真是个严肃的人呀广
  他说话的对象是邢峦的长子,姓当然是邢,名为沙,字子宫,时年十六岁。
  父亲邢峦是个身长美髯,具备威严和风格的大丈夫,而其子邢逊则在(魏书)上如此记载着:“貌虽丑陋,颇有凤气”,是说他的身材矮小,而且面目瘦削,不过他在年幼时便于宫中出入,他的才气众所周知。他对这个年轻皇帝以害怕的声音答道:
  “真的是非常地对不起!臣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物。不过,他对圣上并没有任何的恶意!”
  宣武帝这时才放松口吻:
  “那么,如果如邢峦所说,中山可能真的胜算不高吧!从这样看来的话,在此次战败之后,中山的好战之气也会稍微收敛一点才是!”
  日后,邢逊对于自己的父亲曾说过:“父亲虽为忠臣,然并非慈父。”听的人虽表感慨,但也由此可知邢峦并不是个很好的家人。
  邢峦死于五十一岁。根据《魏书》的记我是“翼卒”,也就是狂死,出乎意外的死亡。当史书上这样记载时,多半不是遭暗杀,还是被谋杀了。
  ……就这样,邢峦并没有参加钟离之战,而他在洛阳所说的话,梁军当然也无法得知。梁军只是以在一夜当中筑成的壮大阵营与魏军形成了完壁的对峙态势。
  “韦虎(指像老虎一样的韦睿)来了!”
  魏军的将兵不由感到恐怖。这个能够将联违了一百二十年的合肥城陷落的韦睿,他的智略会让魏军害怕也是不足为奇的。中山王也对全军下了战略:不得轻易出阵作战。
  只不过,还是有没听过韦睿之名的人,这些大概都是出身于在北方或西方进行骑兵战和山岳战的人,他们有着如下激烈的主张:人,就一战将之类进了吧!”
  对中山王来说,让主战派的土气降低也不是件好事,他先到了淮河的南岸,再将杨大眼调到北岸,在全军再编制之后,就命元康、宵永仁、潘宝珠、李崇等诸将率领五万兵主攻击梁军阵营。魏军旦以骑兵先行突击,但因鹿角之故而必须下马,在盾牌的遮蔽中,魏军领受着梁军的箭雨。这时,韦睿立于木材制成的望楼之上,而理所当然地,这儿也是敌方箭矢的集中之处。
  “父亲大人!危险,请下去吧!”
  在一起的韦黯低身悲呜着,但韦睿并不理会其忠告:
  “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胆小的人,真不知是谁的孩子!”
  “我当然是父亲您的儿子呀!”
  “哼!那怎么像母亲呢!”
  韦黯只有低头道:
  “现在不是开这种无聊玩笑的时候了!您还负有圣上沉重的使命,还是先到安全一点的地方去指挥吧!”
  “即使老夫不在,相信也会获胜的!你放心,见到杨大眼的话,我就会下去的!”
  韦睿笑道,但依然立于望楼之上。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杨大眼之妻潘宝珠也在最前线上,她从马上一箭射向韦睿。
  潘宝珠的箭刺中了韦睿儒服的右袖。由于距离过远的关系,箭并没有穿越布衣,只是浅刺了一下之后落地,但却引起梁军一阵惊慌。
  “父亲大人!请下去吧!”
  韦黯抱住老父的腰部,准备硬将他带下去,然而韦睿却连转都不转头,就以竹杖向四男的头上打了下去,韦黯只有乖乖放手。
  “老夫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你看那边!”
  韦黯转头看向地面,不知何时魏军已经溃乱。如白云般的骑马队伍在魏军的阵中东驱西赶。
  将其阵形扯裂,那正是陈庆之的白袍队。
  ‘“原来知此!人和马都是白色的,看来真是个江南的贵公子!”
  潘宝珠笑着说,她的美貌一笑就变成了妖艳。但李崇持有不同的反论:
  “确实是很显眼,但光注重外表的人一定是没什么实力的!”
  “不!事情并非加此!”
  潘宝珠止住笑,摇了摇头:
  “这个姓陈的敌将并不好惹!你看,这白马队所向的地方,一定会造成我方的混乱不是吗?”
  “……的确”
  “因此继续下去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口的,回营吧!”
  五万的魏军就在三百白袍队的对阵之下决定回营。而从北岸来视察战况的杨大眼则听到了己方所唱的歌声:
  名师大将莫自率
  千军万马进白袍
  是说:“不管怎么样的名将都没有办法出手,不管几千几万的大军,都要避开自袍的队伍!”
  “夸赞敌人实在不是件令人快活的事!”
  杨大眼苦笑着。对于白马自袍的这支敌军,魏军产生了畏怖之念。如果只是唱唱歌还好,但听闻萧宝寅和奚康生二将军都不能取胜之后,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这两人也都不是无能的指挥官。
  ‘“虽然现在说已经有点晚,但这次的敌人可不容易,不能因为己方的人数多就大意!”
  踏着浮桥回到北岸的杨大眼这样对他的妻子说道。潘宝珠点点头,只是一个劲地笑:
  “真想从近处看看那个指挥官,也许是个美男子呢!”
  “源来你也喜欢美男子呀!”
  “哎呀!是女人不都是如此吗?”
  淮河上游沉郁的冬阳,映照出北朝的猛将及他的妻子。

vivian8510 发表于 2007-9-11 20:45

II

  过年了!这是梁的天监六年、魏的正始四年,也就是西元五O七年。
  “八十天内要陷落钟离l”中山王的目标并没有达到。
  常胜的自尊为此受到伤害的中山王心情并不好,在形式上地做完了新年的仪式、并赐给了全军水酒之后,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帐幕之中。
  梁军这边也是,在确认了元月一日不可能会发生战斗之后,大家就过着不像在战场之上的闲雅一日。只不过,祝英台依然和每天一样,眺望着钟离的方向、寻找着梁山伯的踪影。
  这一天,有位客人来到了陈庆之这儿。他是以建康的王茂之使者身份,替白袍队送酒和茶等礼物而来的。
  “已经历经了好几回的实战,竟然连一个战死者都没有,光是这个理由就值得大家庆贺了!”
  这么说着的人,是个和陈庆之同样年辈的年轻人,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名文官。在互相打过招呼之后,他说出了自己的名乘:
  “姓为马,名佛念,字文才!江州人。”·
  “哦,江州!”
  虽然是未曾去过的土地,但由于是祝英台的故乡,所以陈庆之也倍感亲切。在将酒分给兵士之后,陈庆之就招马佛念到自己的帐幕中。于双方坐下干杯之后,两人展开了对话:
  “你知道江州的祝家吗?”
  这一句话让拿着杯子的马佛念停了下来,他以疑惑的表情望着年轻的武威将军:
  “这个……姓祝的并不只一家……请问是哪一个祝家呢?”
  “应该是相当大的家宅才是。呢……记得主人的名字是……”
  这应该从祝英台口中听过才是,一时之间却有点想不起来。
  “对了,应该是叫做祝大公!像这样的名家江家应该只有一家了吧?”
  “这……这……这个……下官和这一家的长女英台倒是有婚约在身……”
  马佛念笑着。虽然说是笑着,但声音稀疏,表情也透着古怪。这一次则轮到陈庆之的手停了下来,他的脑里开满了火花,认真地打量着这个祝英台的婚约者:
  “哦,是吗?那么值得庆贺的婚礼之日是在何时呢?”
  “不,这个……”马佛念在想了一下后回答道:
  “说起来实在很丢脸,因为新娘子已经逃走了。”
  “逃走了!”
  “实在是大倒霉了……下官根本连新娘子一面都还没有见到呢!”
  想一想,这实在也不是马佛念的错,他只是依父亲的命令和祝家的小姐结成婚约罢了,并没有违背这个时代的法律、习惯、以及常识等。而如果婚约者逃走了的话,那妨害者是会被众人非难,所以,从本人看来,他的意思表示着“自己实在是个被害者!”。
  只不过,陈庆之当然是站在祝英台这一边的,他希望祝英台能够幸福。虽然被曹景宗取笑,但他为了祝英台是只要能力所及都愿意做的。
  “你应该还不想被讨厌吧!那可是朵你摘不到的花啃!”
  冥冥中似乎有曹景宗的声音传来。而当然这是幻听,陈庆之摇了摇头,再度开口道:
  “其实祝家的英台小姐正是在下的朋友!”
  “啊!朋友?”马佛念的眼睛张得老大。
  “嗯!是去年认识的。”
  如果马佛念继续待在阵中的话,是有可能碰到祝英台的,所以陈庆之想要制其于机先,只不过,这并不见得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你对祝小姐有所加害的话,那事情可不会那么简单!当然,这是基于朋友的立场。”
  马佛念的额头中渗出汗珠:
  “你说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那你准备怎么做呢?”
  “哦,我可以把你杀了,然后当做是魏军所做的事。”
  由于说话的表情似乎有点轻优,因此马佛念在事情的理解上花了一定时间,但当他理解后,表情立刻大变,差点从坐的位置跌下来。
  “这,这实在太过分了……”
  陈庆之则只是再将自己的杯中注满了酒。
  “哪里过分?”
  “把无罪的人杀死还不算过分吗v’
  陈庆之取起杯子,叹了一口气:
  “那么,至今为止杀了多少无罪的魏军,也造成了我方的死伤,这样不更是过份至极吗?比较起来,为救朋友而杀个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这真是不合常理的事情呀!陈庆之诡异地笑着。
  应该是会一刀杀死吧!马佛念的颈项为冷汗所湿透。不过,以陈庆之的技俩并不足以一刀杀死他,这一点马佛念却不知道,他以为这么年轻的人可以当上将军,当是有着了不起的武功才是。马佛念知道的是,这个人很认真!
  马佛念回答道:
  “下官还是很吝惜生命的!而且,再怎么说,直追着逃走的新娘会遭到什么样的评判呢?只不过是会被取笑而已。因此,我并不打算追她。”
  “真的吗?”
  “真的。”
  “那太好了!这也是为了大家,谢谢你的决心。”
  陈庆之很高兴。如果马佛念真的是这么想的话,那祝英台也就不需要再逃婚下去了。
  这一天,夕阳西沉时,曹景宗领了五千兵马以舟渡向淮河北岸。
  第二天,也就是正月二日。
  魏军的一个将军李攸在淮河的岸边巡视时,却忽然遭到大家认为只在淮河南岸的梁军攻击。李攸的部队被曹景宗的部队冲乱,正要命令应战时,两方即已进入了刀与刀、枪与枪的冲突状态;
  在喷血和怒号之中,李攸虽想指挥他的部下,但一名舞着长刀的敌将却无言地驱马而来,在交错而过之后,李攸的首级即被斩落,就只一刀,简简单单地,这就是曹景宗。
  魏军的半数被诛杀,半数则向东溃逃。只不过,没一会儿,应该要逃走的魏军们却转头而回,数目还变成了十倍。领头的军旗是在黑底上以白线所绣的一个大字“杨”。
  在知道杨大眼来了时,梁军的战栗传导着,在曹景宗的指示下重新改换了阵形。而从杨大眼看来,敌军的阵头就站着一个奇异的男子,他没有戴头盔,任头发飘散着。这名巨汉在将铁棒往地上一立后,对杨大眼一礼,大声地叫道:
  “拜见魏的平东将军杨阁下,我名叫赵草,希望能赌上自己的名誉与你一战!”
  “我再问你一次,你听过杨大眼的名字吗?”
  “那当然广
  “既然如此,你还要与我一对一作战吗?”
  “如此一来死而无憾!”
  杨大眼大笑道:“真是个可爱的人!好,让我当你的对手,所有人都不准出手!”
  在举起长大的战斧后,杨大眼即伴着大地鸣动的迫力策马突进,战斧化为了光的瀑布罩向赵草的头上。
  而在下一个瞬间,随着一阵钝重的声音,战斧居然弹回去了!
  看着两方对战的两军发出了惊叹之声。把杨大眼的战斧弹回去可是大家从未见过的光景。像在河南城之战时,梁军的王茂光是要躲开杨大眼的战斧就已经很努力了,根本不可能直接抵挡的。
  黑马顺着势子冲过了赵草,在数十步之后杨大眼才回转过马头。
  “南朝的人才果然不少!”
  虽然这样说着,但他的车轮眼中满是烈火,然后又再度冲上。
  战斧落下、铁棒上挺,两者的激战伴着雷光发出了青色的火光。黑马再度和赵草擦身而过,而杨大眼也再度回转了马首。
  第三回合的激突,则是赵草的铁棒硬生生地向杨大眼的颜面砸去,杨大眼将这个猛击弹了回去。战斧在空中一转砍向了赵草的颈部,而赵草也将之挡了下来。
  十回合、二十回合、三十回合……在两军无声的眼光下,激战持续着。杨大眼的妻子潘宝珠在这时领着百骑左右赶到,她也认真地看着两人的死斗。

vivian8510 发表于 2007-9-11 20:46

III

  “这真是奇观,不能太小看南贼了!”
  潘宝珠从没想到在梁军之中竟会有人可以和杨大眼斗过十个回合以上的!不!即使是魏军也没有像这样的人的!
  “虽然我也很想再看下去,但我们非得前往中山工处听取洛阳前来的敕使带来了什么样的旨意不可,所以也只好鸣锣收兵了!”
  在潘宝珠的命令下,魏军才回到了自我。当退兵的铜锣响起时,杨大眼只好耸耸肩,本来想要收起战斧的,但却又转意重新拿起,以强烈的一闪击向赵草。以铁棒接下来招的赵草则体势一个不稳,就倒到了地上。
  “我们还会再见的!”
  杨大眼走向魏军的方向,只留下狂野的笑声。而面对整然的魏军,连追击的缝隙都找不到。
  赵草虽然想要回到己方的阵营,但却坐在地上起不来。他的巨体上满是汗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在他的面前有人递来了一个竹水筒,他连谢谢都说不出来就一口气将之喝尽,接着第二支也是一样一饮而尽。当年轻的兵士递出第三支水筒时,赵草才注意到对方,他一礼道:
  “祝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广
  这名年轻的兵士就是男装的祝英台。
  “你做得很好,赵广
  赞赏地靠近的则是曹景宗。虽然不知道杨大眼退兵的理由,但已经争取到了不少的时间。曹景宗的目的是在北岸筑起堡垒,切断魏军的补给线,所以在杨大眼再度来袭之前,必须要加紧赶工才行。
  祝英台问着赵草:
  “明天要怎么样呢?”
  “当然还是要和杨大眼作战伊!”
  “虽然很失礼,但我不认为你会获胜。”
  对于祝英台的这句话,赵草并不感到生气。他点了点头:
  “的确是无法取胜!今日一战,下官实在是疲累至极,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而相对地,杨大眼却还有充分的余力,这点身为敌人是很清楚的。
  “不过还是要战!”
  祝英台沉默了。
  之前赵草曾对曹景宗说过“希望陈将军和祝小姐都能幸福【”,然就如曹景宗的回答一样,人生在世并不能尽如己意。赵草确实很天真,如果祝英台和梁山伯幸福了,那陈庆之不就一个人孤零零了吗?
  “恋爱之路是神佛也解决不了的2”
  赵革虽然这么想,但翌日并没有碰到杨大眼,因而无法重现前日的死斗。洛阳前来的敕使,步兵校尉范绍在视察战况后建议退兵,中山王和杨大眼不得不与之激辩,因此就无法指挥军事了。
  这实在是梁军的幸运。当然,一夜之间能够构筑长大阵营之梁军的工兵能力也是极高,他们以土石和木材建设了一个虽然不大,但却相当坚固的堡垒,然后再引淮河之水淹没周围成为沼地。曹景宗开玩笑地就叫这个堡垒为“赵革城”了!
  当“赵草以开始发挥功能之后,魏军的补给路线就为梁军所阻断。
  出击的赵草将魏军的粮食和马匹带回,而将杀伤置于最小的限度。
  一你们逃吧!这样对我们都好广
  说着,他将准备好的巨石举到头上,开始往地下投掷。在异样的震动下,巨石陷入土中,而魏兵则跌个四脚朝天。本来输送食粮的就不是精锐,于是他们就在悲鸣声中逃去,让赵草能够在无人死伤的情况下取得食粮。所谓的食粮,并不只是谷物,还有活生生的牛羊猪鸡等,让赵革城的内部充满了这些似乎和战场格格不人的嘈声。过了十天左右,曹景宗和赵草在留下千人的守备兵之后回到南岸,祝英台当然也跟他们一起。
  中山王在好不容易才将呷咦的敕使送回洛阳之后,才能重新将心思放回军事之上,他认为该是要改变对钟离城的攻击法的时候了!
  问题是,钟离城和援军之间是用什么方法来联络的呢?在这个时代中就只有放出密使一途了。唐代的张九龄想出利用传信鸽这个好方法,可是那是在二百年之后的事情。
  “相信钟离城内也一定还不知道援军已到的事情!”
  中山王断定着,因为他也确信他对钟离城的包围阵是完美无缺的。而这也是事实。
  “这么一来,援军就会向城内送出决战的使者,以取得内外呼应的作战策略。深夜时若有可疑的人靠近钟离城,就绝对不要放过厂
  于是,魏军对钟离三方的警戒就更严密了:夜间的灯火就顺着城壁来来去去,简单像把城化为火焰的牢狱一样。
  钟离城内的粮食和武器尚不短缺,然而不满三千人的将兵们却身心俱疲。被围城至今已将近百日,和具有无限回复力的敌人不同,城内并没有人力可以交替。这事虽在预期之中,已让非战斗的人完全退避,但也快到了极限。
  一夜,昌义之站在西侧的城壁之上望着地下,一支支的火把就像是觊觎着城池之怪兽的红眼一样。
  突然,昌义之的耳朵竖了起来,在早春的夜空中流泄着笛声,优雅的曲子让昌义之愣了愣,才发现到有人靠近行了一礼。
  “您叫我吗?使君!”
  来人是记室梁山伯。
  “你听到那笛音了吗?”
  “是!是那中山王的笛音吧!”
  “真是可怕呀!”昌义之的视线送入魏军阵中。
  “北朝的皇族本为夷狄出身,还以为他们都与风雅无缘,结果现在反而是我像个毫不风雅的田夫野人呢!”
  低沉的笑声流动着。
  “在夜间吹奏优美玉衡的那张口,到了早上却会下杀戮的命令,而这两者全都是中山王。对了,山伯!”
  “是,使君!”
  “即使是败给了中山王,我想我的名字一样会留传于后世,当然,我也并不想被打败!再说,相信我方的援军应该已经来到了附近,因此必须募得决死之士,担任使者的任务……”
  昌义之向着梁山伯,在黑暗中确认着对手的表情。
  “我没想到身为文官的你居然会自愿,如果你不在我身边的话,对我也是一种麻烦,因此我想要问你志愿的理由。”
  “下官心中有个思慕的女子……”大概是预期吧,梁山伯立刻就回答了:
  “下官已私下与那名女子定亲,而受到其双亲的反对,将下官赶出。下官当时十分绝望,也曾考虑过一死了之,但后来想通了,就投入使君的麾下了。”
  昌义之缓缓地点了点头:
  “如果能在世上立些功绩的话,那婚约也许就能够被认可了吧!”
  “是的!”梁山伯以坚定的口调说道。
  “真是惹您笑话了,使君!”
  “谁会笑这种事倩呢?”昌义之认真地回答:
  “在二十年前我也和你一样呢!”
  吃惊的梁山伯望着上官的脸时,昌义之不好意思地以手拨了拨头盔:
  “相信你也为此感到痛苦吧!在这世上,寒门出身的人想要荣达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为了让顽固的对方家长认可,我选择了武人之道。正确地说,应该是没有其他的路了!”
  “这个下官倒是不知道……”
  “所以我当然是不可能会笑你的步!我很清楚具恋慕之情的男子气力会倍增,只不过,这并不是你文官的本领,你再考虑一下吧!”
  然而梁山伯却决然地回答道:
  “如果您不准许的话,那我还是会出城的,因此请您原谅!”
  “……知道了,去吧!”昌义之将手置于梁山伯的肩头。
  就这样,梁山伯在翌日夜里脱出钟离城,准备突破魏军的包围与援军联络。
  天监六年正月的……正确的日期无法得知,只不过,在奇妙的因缘下,这是相当重要的一夜。因为梁的援军也是为了取得与钟离城的联络,而在同一天晚上派出了使者。这虽是一无名的兵士,但却因此任务而留名于正史之中,他叫做言文达。
  梁山伯并未持有文书,这是为了万一落人魏军的手中的话,就不会被利用做为对方的陷院之故。

vivian8510 发表于 2007-9-11 20:46

IV

  钟离城的东门发生喧骚是在三更(午后十一点到午夜一点)的事。城门在打开后,持松明的城兵五百人左右冲出,魏军即刻杀到。在经过一阵扰壤之后,梁军又立刻收了口去。这只是声东击西!魏军早就看透了。那么,脱出的人应该是会出对侧的西门呷!只不过,在重重的警戒之下,并没有任何的人影出现。而就在此时,梁山伯已经脱出城中了。
  他从北面城壁上以大的缆绳吊下竹筏,直接到了淮河的水面。这个竹子组成的小筏刚好可乘三人,二名兵士划着核的时候,梁山伯自己也以竹杖撑着前进。他们顺着黑暗的水面下流,也就是往东前进。乘流向东,希望能够碰到梁军的水军,这就是梁山伯的想法。
  “宪军并不会以水为通路,最多也只有障互而己,这个空隙应该可以利用才是!”
  在这样的想法下,梁山伯低身在筏上望着两岸,不由倒喘一口气。夜里,淮河两岸的魏军阵营点着数万的火炬,看来就像火焰的长城;火焰反射在水面之上,则像巨大的宝石群集在河中摇动一样。这虽是美丽的光景,但是并没有观赏的时间。如果太靠近岸上的话,就会被岸上火炬的光芒照到,而被魏军发现的。
  如果要避开火炬的光的话,就要往河的中央前进。如此想的梁山伯正要指引竹筏的方向时,前方的兵士突然发出了悲呜,一艘黑沉沉的小舟就出现在眼前。
  已经没有回避的时间,两者产生了冲撞,小竹筏立刻就翻覆,而梁山伯跌入水中。
  这是魏军从北岸运粮食至南岸的舟。由于赵草城的缘故,魏军的补给路线受制,而魏军的对抗策略之一,就是利用舟船。为什么要利用夜间呢?那是因为魏军对自己的水军没有信心的缘故。而这艘舟船如今正巧撞翻了梁山伯的竹筏。
  梁山伯一度沉入水中,在奋力地踢水浮上后,就呆呆地往岸上游去。当好不容易踏上岸上调整了呼吸时,只见数十支松明靠近过来。
  “别让他逃了!快抓起来!”
  叱诚的声音像可以见到的鞭子一样击打着梁山伯的耳朵。梁山伯将身体低下,在芦苇之中跑了九步,就在第十步的时候,右边的足首突然激痛,原来是被柔软的泥土陷住而扭到了。
  他连忙以手捂住嘴,然而短短的叫声却已经发出。松明急速接近,在叫声之中,梁山伯的身体就被五、六只手腕所抓住了。
  而几乎在同时,言文达等五名密使接近了钟离城的西边。他们穿上了从敌兵尸体上剥下来的甲胄伪装成魏兵,在芦苇之中伺机而动时,注意到了混乱的发生。
  “魏军的阵营中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就是梁山伯被抓所造成的混乱。言文达他们虽然不知其理由,但却利用了这一个状况。
  “敌军夜袭!他们乘舟过来了!”
  他们大叫着从芦苇中跳去,还投石造成骚乱。由于迹象充分,魏军渐渐地往岸边查看。而在混乱之际,言文达等便到达了钟离城的西门。他们大叫开门之后被接入了城中。
  由于言文达等的入城,城内得知十里之外来了二十万的援军,钟离城内的士气一下子高涨了起来,就像是(资治通鉴)所记载的“城内,回气百脑”一般。
  只不过,从城中脱出的梁山伯目前生死未明,而魏军对钟离城的包围也依然一点不减。
  被捕的梁山伯两手为枷锁所套住,在松明的行列中被带进了一座极大的帐幕之中。在敷地的毛毡之上,坐着三位将军。这时带领梁山伯的牙将说话了:
  “快跪下!这可是中山王殿下的御前!”
  接着,他还说出了左右两位将军的名号。梁山伯的呼吸都快停了,心脏鼓动不已!
  “……正面的是征东大将军中山王·元英。右边的是锁东将军萧宝寅,而左边的则是平东将军杨大眼!”
  战栗在全身走动着,梁山伯几乎快要站不住。中山王的威严、杨大眼豪壮的迫力、萧宝寅的锐气,每一个都足以压倒梁山伯。
  “可恶,你还不跪下!”牙将用力压着梁山伯的头。
  在三人之中,萧宝寅开口了。他本来就是南朝出来,应该是最能沟通的才是。
  “你如果不想跪下的话,那也没关系,先报上名来吧!还是你的名字如果被知道的话会很丢脸呢?”
  当然不是了!
  “姓梁,字山伯。”
  “任官?”
  “北徐州刺史记室。”
  “北徐州刺史指的是昌义之吗?”
  “没错。”
  “那你在暗夜里从城中脱出的目的呢?”
  梁山伯的嘴巴紧闭。萧宝寅则从座位站了起来,缓缓地来到了梁山伯的前面,两眼满溢着恶意的光芒。
  “我最看不过去的就是你的姓!虽然我也知道那不是你的错,不过我要让梁这个文字在地上消失!所以为了你自己好,最好还是好好地回答我的问题!”
  “宝刀之志存于冒复”
  (魏书)上这么写着。“冒复”指的就是一冒前想、加以复仇的意思。中山王和杨大限对于敌国梁并没有个人的憎恶,然而萧宝寅并不一样,对他来说,梁就是复仇的对象。这件事情梁山伯也知道。眼睛看不见的冷剑刺向梁山伯的后背。他开口了。声音虽然震颤,但所说的却是连自己都吃惊的话语:
  “容我大胆请教一下,这位南朝的贵人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为什么?你这种人会知道些什么!”
  一瞬之间,萧宝寅为激动的情绪所笼罩:
  “你会知道十七岁的时候国家被夺、兄弟全部被杀的痛苦吗?一个在皇宫中出生、成长的人,却不得不躲在山林之中、啃着野草、以泥水复面逃到异国……这种痛苦和愤怒你可知道吗?”
  对于急变的萧宝寅的姿态,中山王和杨大眼只是投以无言的视线。
  “你的父君自己还不是杀戮了同族二十九个人才坐上王位,那里面还有三岁的幼儿……”梁山伯痛烈地弹劾着:
  “你的兄君东昏侯,在杀死孕妇和胎儿之后,还直说‘好有趣!’呢!这是个当天子的人所该有的行为吗?”
  “闭嘴!”
  萧宝寅紧握的拳头击向梁山伯的脸颊,然而梁山伯并没有闭嘴:
  “齐是个被诅咒的王朝,是不可能再兴的!就算是重新建立起来,又有谁会支持呢?”
  “闭嘴!闭嘴!”萧宝寅的手握向剑柄:
  “我要把你那多嘴的舌头给斩下来,让你到地下之后,可以拜谒我的父兄,治你杂言之罪!”
  萧宝寅的手并没有动作,他的右手为杨大眼所按住,车轮眼的精光强盛,但声音却很沉静:
  “这个人的身上带着枷锁,而且也没有武器,你既然是萧镇东这样的大人物,对无抵抗力的力施加暴力似乎不大好吧!”
  萧宝寅的脸色发白,杨大眼就这样抓着他的手回到了中山王之前。中山王也站了起来,三人低声商量着,把梁山伯和牙将留在帐内就步了出去。当梁山伯还在一脸茫然时,另一名新的将军走了进来叫牙将出去。从声音听出是一名女性时,梁山伯更是吃惊。
  “唱!这不正是一名美男子吗?”女将军笑道,
  “听闻江南多美女,没想到男人也不错!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吧!”
  梁山伯沉默着。他无法测知女将军的真意,只有睁大眼望着对手的表情。

vivian8510 发表于 2007-9-11 20:47

第九章 血泥横飞
I

  梁山伯眼前站着的这名着甲胄的美女,说出自己是杨大眼的妻子,姓潘。杨大眼只是无言地望着她,而潘宝珠则像是观赏一般地继续说着:
  “你还有什么希望吗?说说看吧!”
  “……杀了我……”
  “哎呀哎呀,你怎么是个和你那温柔的脸完全不同的坏男人呀!人家想要救你才来的,你却叫我杀了你……”
  潘宝珠的笑意让梁山伯更加疑惑,难道魏军还不打算让他死吗?
  梁山伯为南朝的知识分子,他对北朝有着偏见,他听闻北人本为万里长城之外所住的夷狄,不知文化和礼节,只是以武力自夸,喜欢破坏和杀戮。梁山伯一直是这么想的。然而,对这样的他,中山王却有很高的评价:
  “被捕的密使当然该杀,然而这个人却有学才和骨气,杀了他实在可惜。希望能够使之归降,带回洛阳成为我的幕僚。”中山王这样对着杨大眼说。
  “那要怎么样让他归顺呢?”杨大眼说出了他的意见。
  “首先要将之说服。如果依然没有用的话,那也只好放弃了!”
  中山王的意思很明确,而就由潘宝珠来负责说服的任务。
  “如果你要救我的话,又为什么要说那些有的没有的呢?”
  真是令人怀疑。看着沉默的梁山伯,潘宝珠半带取笑地问道:
  “对了,你有没有想再见一面的人呢?如果死了的话,就不能再见到所爱的人嗲!”
  由于梁山伯的睑背向她,因此潘宝珠并没有办法见到他脸上表情的动摇。而当然,他心中所想的人就是祝英台。
  如果就死的话,就能以义士之名残存后世,但与祝英台再会、甚至结为夫妇就根本不可能了……
  “可喜可贺的是,中山王殿下对你的气节多所嘉奖,希望你能够助命成为其幕僚。南边有建康,北边则有洛阳,它什]的荣华不分轩致,你要不要舍去故乡,以你的才干开展新的天地呢?”
  说着,潘宝珠就以他那白皙的手指抚向梁山伯的额头。吃惊的梁山伯摇着头逃了开来,让潘宝珠更是愉快地笑起来:
  “我的丈夫可是中华无双的英勇之子,当丈夫当然是绰绰有余了,不过妾身倒也蛮喜欢像你这样的白预郎君的!”
  梁山伯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对儒教伦理之徒的梁山伯来说,潘宝珠的言劝并不是率真、也不是朴实,他只感觉到露骨的低级,也许这就是梁山伯的极限也说不定。他那么地恋慕祝英台,一面虽然憎厌着她父亲的顽固,但他却从没想过和祝英台一起私奔。对梁山伯来说,要脱出社会的规范是不可能的事情。
  还是暂时先归顺,然后再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逃亡呢?这个念头虽然在脑中浮现,但梁山伯还是断了念头。就算对手是北方的夷狄,也不应该使用卑鄙的手段的。那么。就只有堂堂地就死一途了!
  梁山伯的表情中包含了一死的觉悟,这一点被潘宝珠看了出来: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说你要放弃人生的乐趣了,是吗?”
  她的口调并没有特别的冷酷,倒像是手中的猎物跑掉的那种失落感。
  潘宝珠出到帐幕外后说道:
  “完全没有改变心意!就算想让他活下来也没有理由了,还是等看看他过几天会不会改变心意呢,股下?”
  接着,从帐幕之外传人了男子的声音:
  “最后一次问你!余惜于你的才华,你愿意归顺而成余中山王·元英的健将吗?”
  梁山伯吞了一口口水,而后无限般的沉戳为中山王的声音所打二破:Z
  “既是如此,那就斩了吧!”j
  当中山王下此命令的同时,梁山伯的战栗走遍全身。-
  “请问是立刻……吗9”
  “立刻!而且还要在梁军可见的阵头!让这家伙的旧识看看他的”8最后一面吧!”3
  在决定要斩首之后,中山王就不再多说,这也是对未持武器的勇、」者的一点敬意。,“
  “站起来吧,梁山伯!”
  当潘宝珠冷冽的声音响起来,梁山伯就像是被看不见的线所牵引。一样地站了起来。
  中山王再命令道:
  “把他的枷锁解开吧!”
  “这样好吗?”
  “如果他现在才逃的话,那这种人连杀的价值都没有!”
  中山王转向离开了帐幕。潘宝珠则对兵士下了指示。在封住梁山伯两手的枷锁解除后。潘宝珠再令道:
  “给他酒,要最好的!不过不知道合不合南人的口味就是了。”
  在黎明将至时,魏军的阵头起了一阵骚动。中山王等最高干部部乘上了马,而头部绑着黑布的处刑人也出现了。
  “听说是要处刑敌军的密使!”
  “是个贵人吗?你看,还敷有毛毡呢!”
  “是在敌阵可见的场所吧!”
  魏军的好奇心四起,对着百步外的梁军阵营列着数万的刀枪之列,但视线全都集中在处刑场的毛毡之上。
  魏军的样子,在梁军这边也看得很清楚,选择这样的场所乃是理所当然的。
  “魏军阵营中似乎将要处刑,而且还特别要让我军也能看到!”
  “要处刑的到底是谁呢?”
  “该不会是言文达被抓了吧?”
  梁军的士官们充满了不安和疑惑,最后从将军到兵士全都来到了木切的前面看着处刑。虽然也有救出方提案,但离开本出在平地上与魏军作战的危险度实在太高,而且,这也许是个陷研。
  在魏兵的处刑场内所见的素衣男子,看来还很年轻,但脸孔却还难以确认。突然,梁兵之间发出了叫声:
  “山伯!山伯!”
  这声音让全军愕然了。这个悲痛至极的声音,的确是出自女性口中。但战场上,而且还是在最前线,怎么会有女人呢?
  声音的主人正是祝英台,她的左右有陈庆之、曹景宗、赵草等,这些知道祝英台真实身份的人虽将她隐藏在阵中,但突然发出的惨叫则无从掩盖。就这样,他们也知道了将被处刑之人的身份。
  “祝小姐,请乘到下官的背上吧!”
  赵草两手抓住本栅,膝盖跪在地上。祝英台愣了一下,然后就下定了决心。
  “赵殿下,英台永远感谢您!”
  说完后,她踏上赵草宽广的背上,轻身攀到了栅上,当达到最高处的时候,祝英台转过头看向陈庆之:
  “大哥,谢谢!”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祝英台就跳向了空中。
  身体不动,也动不了,陈庆之只是目视着她这么做,目视着落到软土之上后再爬起来向前跑去的祝英台。当她落地的时候,头盔早就掉了,长长的黑发后飞着,就这样一路往现军的阵营冲去。而同时,也可见到从魏军阵中跑来的一个男子,那就是听到了祝英台叫声的梁山伯,他从处刑场进了出来。
  如果梁山伯就这样从容地就新的话,魏军大概还会对他感到赞赏吧!只不过,他在最后一刻逃了出来,这点对大大地激起了魏军的恶感。
  “斩了他!”
  “真是大不知耻了!”
  拔出白刃的兵士们追着梁山伯。
  梁山伯之所以逃走,并不是因为怕死,他只是想要见到祝英台。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但他希望在死前能够和她说句话,这样就死也无憾了!5
  可是,他的愿望并没有实现。
  地鸣般的马蹄声从梁山伯的背后逼进,马上拔出长剑的正是萧宝寅……
  “说那么多大言不惭的豪语,结果竟是这样的丑态,南朝的士人真S是愈来愈堕落了!”;
  接着,剑光一闪。
  既未回头也未答话的梁山伯,其首级就拖着一条血红的尾巴,飞到了五步之外的距离。
  中山王、杨大眼、奚康生等都忧然不发一语,他们显然对梁山伯的行为也是失望至极,因而没有人制止萧宝寅,大家只是在马上看着一切的发展。
  只有潘宝珠以可惜的声音说道:
  “这样子的一个美男子……真是可惜了!可是为什么他到现在才要逃呢?”
  魏军的首脑部们并没有听到祝英台的声音,只有梁山伯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山伯!山伯厂
  由于逐渐清晰的声音,潘宝珠望向梁军的阵营。

vivian8510 发表于 2007-9-11 20:47

11

  抓着尚在淌血的长剑,萧宝寅又开始策马前进,他在无法止抑的杀意驱使之下,准备下手对付往前儿冲来的祝英台。
  只要一击就好!正当舞到空中的剑尖将以某一个角度急速落下时,潘宝珠的声音似是打了萧宝寅一鞭——
  “萧镇东!来者是名女子,别杀她!”
  在声音的同时,萧宝寅确认了身前的身影确实是个女子,急瞬间,他拉了马头一下,就以一步之差从祝英台的身边交错而去。急促的风压并没有击倒这名女子,只是让她从跑步变成了走路。
  “山伯……”
  祝英台胶防的视线中,并没有萧宝寅的存在,她所见的就只有在黑土上的梁山伯首级。而在十步之外的距离,失去首级的尸首就倒伏在那里。祝英台一直走到首级之前。
  在灰色的天空之下,所有人都无言着。祝英台伸出了白皙的双手,捧起了梁山伯的首级。而打破重重沉默的,则是萧宝寅的声音:
  “他……他……是因为他逃走了……所以才杀了他的!古来军法尽是如此……我不是故意滥杀无辜的……”
  虽想辩明,但声音却是无力。杀戮的狂热已经从肩头落下,萧宝寅看来也只是一个孤独的少年。
  祝英台并没有理会萧宝寅。弱弱的辨明声并没有在她的心中留下任何印象,她只是用力地将梁山伯的首级抱在胸前一会,然后再郑重地将之放下。正对着爱人的首级,她拔出了腰间的短剑。魏军和梁军现在数万条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陈庆之从栅栏之上跳了下去。他在看了祝英台的动作后,不知不觉地就爬上去了:
  “祝小姐,不可以!”
  “赵!快抓住子云!”
  陈庆之和曹景宗的叫声在同时响起。赵草的巨体瞬间行动了,他从后抓住了陈庆之的双脚。
  “放手!”
  虽然他往后踢去,但赵草只是以他的普力将之牢牢地抓回来,两人就这样跌到了地上,甲胄的重量让人爬不起来。好不容易站起身,陈庆之推开了曹景宗和赵草透过栅栏往祝英台的方向看去。
  而当他再看到祝英台时,祝英台已经倒在地上,从肩头溢出的血造成了红色的池塘。
  才刚站起来,陈庆之又再度跌坐到了地上,张着口却发不出声音,只是茫然地前望着。
  梁军的阵营也起了一小阵骚动,在镇静下来之后,乘在轿子上的老将以沉静而强力的声音说道:
  “老夫在此向中山王殿下请愿!也许是个异例,但希望能将这可
  怜的两人遗体带回我军阵营,还请殿下大度成全!”
  韦睿所说的话马上像摇苇的风一样,听到的告诉没听到的,很快地在魏军中传了一巡。
  中山王和杨大限当然并不知道详细的事情经过,只不过,男的死了,而女的紧跟在后自杀。这个眼前所见的光景诉说了它背后的深意。
  “告诉韦虎吧!就说我知道了!同时告知全军,暂停不要对梁军出手!”
  中山王在传达了命令之后,就在马上看着梁军的动向。梁山伯的死自己虽然没有不当,但如果早知这样的结果,总是可以做些什么的。至于一刀斩了梁山伯的萧宝寅,则悄然地呆在原处,就像是马上的勇像一般。
  梁军派出了两名士官带着二十名左右的兵士列队而来。两名士一官之一是个令人吃惊的巨汉,杨大眼想起他是曾与自己相斗的赵草。
  “那个该不会是白袍队的指挥官吧?”
  中山王指的是另外的一名士官,白甲胄、白战技,看来跟萧宝寅一般地年轻。只不过,他现在却如幼儿一般地号泣着,距勇将或骁将的印象可差得远的。
  这个号泣着的年轻人,在二十余年之后,竟以少少的七千兵力陷落魏的国都洛阳,立下了无比的大功。当然,中山王和杨大眼都不可能预知这样的未来,不!就算是陈庆之自己也一样。
  在将梁山伯和祝英台的遗体以板子运回梁军阵营之后,赵草就披着念珠开始诵念经文。正在考虑是不是要举行葬式时,一个声音响起:
  “还是先把梁山伯殿下的头和身体缝起来吧……”
  曹景宗和赵草面面相问着。
  “……听说头和身体分离的话,就不能够来世投胎了……然后今天再造个相枢,将他们两人葬在一起……”
  声音之主正是陈庆之。
  “真是了不起!一面哭泣竟然还能指挥呢!”曹景宗咋舌道:
  “算了,就照他话的做吧!这大概也是最好的方法了。赵,两人的棺枢就交给你了。还有,必须派使者去江州一趟,有谁清楚江州的事情的吗?”
  “那么,就交由下官……”
  发出颤抖声音的人是马佛念,对一瞬间有着怀疑表情的曹景宗,马佛念简短地说明道:
  “下官乃江州出身……”
  “是吗?那就麻烦你了!”
  曹景宗的额上洗上了两滴雨水。抬头望向空中,云层和暗度和厚度倍增,而雨滴落下的间隔逐渐缩短,很快地,两军的阵营就公平地降下了大雨。

vivian8510 发表于 2007-9-11 20:47

III

  翌日和下一日也都下着大雨。十日、二十日,云都未曾被开过,数亿的水线将天和地连结了起来。是死者的泪滴吗?执拗的雨天持续着,令人不得不这么想。
  “这场雨如果再下下去的话……”中山王呢哺着。
  二月结束进人三月,雨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接着就进人了原本的雨季,天空更暗了!而天空下的两军也无法战斗,休息无限地延长着,一直无法决定胜负。
  魏军的士气明显地低下,北方的兵士虽对寒冷可以忍耐,但对湿气则没有办法。一天又一天,灰色的天空一直不断地落下雨滴,衣服也湿了、寝具也湿了、负伤者的伤口一直不能干燥,不快的疼痛持续者。
  “这雨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停呢?”
  “在我的故乡里,一年大概只会有个十天雨天,在这儿已经看了一辈子的雨了!”
  “战死还不要紧,但如果在这土地上腐烂而死的话就大不值得了!”
  就在这样的状况下,两岸的望按传进了报告:
  “奇妙的船在淮河上浮动着,还有好几十艘!那是梁的水军吧!”
  接到报告的中山王和杨大眼一同乘马来到了淮河边,土地早已化成了泥泞,连马跑起来都很困难。而在灰色一片,如水墨所描画的风景中,他们见到了外有巨大水轮的整群军船。
  “原来那就是梁军的军船呀!真是很奇怪的东西。”。
  “兵士们已经开始动摇了!’”。,2
  正如杨大眼所说,岸上的魏军们不安地交头接耳着,说敌人会不j会放火船将连接淮河的浮桥烧了等等。g
  “不,没什么好怕的!这些家伙在淮河的下游,就算放了火船也不一一可能烧到桥的!”、。
  中山王大笑道,但还是细心地下了充分警戒下游的命令,而后就在雨中回到了帐幕。
  在两岸魏军的守护下,梁的军船只是在淮河上滚动着外轮的飞。沫,大概是放弃了攻击的念头吧!接着就在灰色的雨中消失了踪影。,
  这是三月二十日的事情。此后虽想在雨中继续战斗,但梁军均对;魏军的叫阵视而。见,让魏军。是因战而是因雨的疲劳继续蔓延。5这是魏军最不想见到的状况,甚至在阵中还发生同僚互相争吵的事”情。全军上下都只期望着“何时此一状况能够改变”。)」
  四月某日_
  雨势突然变大,就像是云上有个大海一样地一直倾倒下来。“这不是雨,根本是瀑布嘛!”
  魏兵们悲呜着,同时还得努力地从帐幕之中将水汲出。;。;
  “淮河暴涨六七尺”
  这是(梁书)和(资治通鉴)上的记载。浊流冲击着两岸,东西两座浮桥也不断摇动着。本来在从河面算来相当高的地点所设置的阵营_¥如今水却从栅栏的间隙间侵人,淮河的水面看来有之前的两倍以上社而正当豪雨好不容易变弱,成为普通的雨势时——i
  “上游有梁的军船!”
  这报告让中山王不由愕然。
  他策马奔去的地点已不是岸边,而是尚未为水淹没的小山丘。马@在经过几番阻碍之后,好不容易才登上了小丘。3
  一看,中山王连呼吸都快停了!
  “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到上游去的—……?”
  在桥的西边,也就是上游的地方,很清楚地见到了梁军的斗舰。b
  即使中山王是历战的名将,但他还是跳不脱偏重陆战的北朝传统g军事思想。
  淮河本来就有众多的支流,而这些支流又连接了湖沼,再加上人工的水路,虽然并不是全年都能如此,但在涨水期时,即使是大型的军船也是可以通过的。梁的水军就是从淮河的本流上溯支流,绕过了魏军而再度回到了本流,就成了突然出现在上游的态势了!
  “全军成出击态势!与梁军的决战来了!”
  军鼓同时齐呜着,魏军八十万踏着泥水准备战斗。他们知道这场长雨难耐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所以他们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欣喜着,一下士气突然提高,喊声充满了整个阵营。
  梁军的斗舰加快了速度,一面在左右激起浊流一面前进着。船上也乱打着军鼓,喊声震天地响。
  数千支的火箭向着梁的斗舰飞去。但在强风中,—一被雨水打落淮河水面。
  斗舰上也有箭矢飞出,由于这是由具强力发条的弯弓所发射,因此并不容易失速,连着大雨一同向地上飞去,毫不容情地将岸上密集的魏兵—一射倒。
  地上和水上就如飞蝗般射着话矢。当斗舰接近岸上时,船体上满是如林的箭矢,船上的梁兵也有被射倒的。在斗舰随着钝重的音响击出石弹之际,北岸一名魏的将军大叫着:
  “他们要上岸了,快备战!”
  梁的军船—一地逼近北岸,一面抗着浊流、一面避免冲撞地靠岸,而持刀盾的兵士立刻就从木板上冲上。由于他们的战靴是特别为湿地所设计的,因此他们行动的迅速远超过魏军的预测,连阻止其上陆都办不到。很快地,一万的登陆部队就开始毁坏着魏军阵营的栅栏。
  本来这儿就是湿地多、地盘弱的地方,再加上连日的豪雨,梁军一推之下,栅栏就应声倒于泥中,木材散乱了一地。
  “杀!”
  随着喊声立于全军阵头冲人的正是冯道根,他右手的大刀一挥即斩倒了数名魏兵,左手的后则不只是可挡住敌之白刃,还可以之殴打一敌方。在一阵刀枪乱舞之后,血烟四散之中,泥上的尸体就又叠上了尸体。
  在魏军的阵营里从西到东,以乱刀前进的冯道根眼前突然跃出一个骑影,原来是东桥的守将刘神符举着长枪,在“杀!”的一声中突刺而来。
  然而,马突然悲鸣起来,它的右前肢为冯道根的大刀所打中,田达一了大量的泥水之后倒地。刘神符握着长枪,从鞍上从前跳出。如果是坚硬的地表的话,大概会痛得爬不起来吧!可是,软烂的土地降低了冲击,刘神符全身是泥和怒意地站起,以长枪刺向冯道根的咽喉……
  冯道根连眉毛都不动一下,他只是将大刀迅速地画了一个孤度。:2
  刘神符的首级立刻喷血飞向空中。;。
  他的同体虽然依旧抓着枪站在泥泞之中,但不过数瞬,就倒到了8冯道根的脚下。‘
  失去了指挥官的东桥守备队动摇了起来,在激烈的刀枪交接下,’他们一步步地后退。’
  “不要退!”一
  马蹄的左右溅着泥水疾冲而来的是镇东将军萧宝寅,他将手中的枪一举,麾下的兵士立刻散开,他端着枪向冯道根刺去。冯道根将大一刀由下砍向萧宝寅的脸部,萧宝寅则趁隙回转枪尖突刺,但又立即为_冯道根所弹开。‘
  将军间的激斗,让周围的兵士们气氛也很高昂。两军互相挥好着刀枪,泥冰、血或高或低地溅起,战斗变得更加激烈。
 

vivian8510 发表于 2007-9-11 20:48


  梁的右军将军兼庐江太守,裴途也并不是个平凡的人物,他之的本想在国境附近当个役人,但当地因遭魏军攻击而降伏,裴进便成了魏的国民。当孝文帝迁都洛阳之后,大肆地募集人才。
  裴速抓住了这个机会出世,但因与北方的风土不合,当孝文帝驾崩之后,他再也没有尽义理的对象,因此他离开了洛阳,回到了医违十年的南朝。一开始只是想当个文官,但当五万魏军攻打庐江的时候,他曾坚守城坏场空的城池二十日。以后,由于他的将才和勇名,他也一以武官的身份活跃着。
  带领二万兵力攻打西桥的人就是裴进,而守西桥的魏将则是公孙祉。公孙祉舞着大刀、踢着马腹,在梁军之中进出。他一面斩着突出的枪、一面砍切着梁兵的胄甲、刺、挑、不断地攻击着。
  “血泥板飞回
  正如这样的表现,足下全都是由血、水、泥所构成的揭色涡旋。
  好不容易有五十人左右的梁兵突破了防卫战踏到桥上。
  “先打倒马!”
  冷静的裴往下了指示。七、八支枪立刻集中于公孙祉的马上,深深浅浅的突刺让这匹不幸的马大肆悲鸣地在泥中倒下。公孙扯挥着大刀,将四支枪一同打断,但第五支枪则刺中他的右腋、第六支枪刺中左腿。疼痛难耐的他跪了下来,于是无数的枪又突刺过来,公孙祉最后就倒在乱枪之下。
  南北共百万的大军,就在淮河的两岸激突着。
  魏军八十万,梁军二十万。如果是平原战的话,魏军是一定能够将梁军压倒的,可是水却站在梁军这边……不!应该说是梁军让水成为了助力。
  本来魏军就分于淮河两岸,但如此更是为水所分断。平地变成了沼泽,道路变成了河川,山坡则变成了瀑布,这些都阻碍了魏军的行动,即使依照地图前进,但前方却为满溢的水所阻,而当调回头时,来时路却变成了河川,就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梁军却从出其不意的方向袭击而来。
  梁军乘着无数的小舟在地图上没有的河川上奔驰,渡过沼泽、通过森林跟踪着魏军,以弓矢、长枪给予打击。而就当魏军将要反击时,梁军却迅速地后退,以小舟往水上飞达而走。就这样,造成了魏军极大的损害。
  “小心呀!”
  前头的马前蹄为泥所绊,悲痛地倒在地上,后面的马也—一倒下,随着泥水和怒意正要起来的兵士之上又绊倒了保友,正在混乱之际,小舟上梁军的话又如雨般射下。
  对现在的魏军来说,水可能比梁军更可惜。一下子,漫过膝盖的泥水就成了前进的阻碍,而神出鬼没的梁军又会在此时出现,当回神过来的时候,己方的人数即已减半。甚至还有因判断力减弱导致同志相残的。特别是南岸最下游处的魏军,陷入了完全的苦战。
  指挥这一方面的魏将军元康,全身中了十几支的话,和马一同倒在泥泞中爬不起来。由于他也姓元,因此大概是魏的一个关系较远的皇族吧!
  失去指挥官的魏兵,虽然战意尚未完全丧失,但已经没有自信了。
  淮河中的梁之军船,就像城壁一般地屏障在浊流之中,对魏军来说,浊流和军船的二重障壁,让两岸之间丝毫没有互相帮助的可能。
  拥有舟船的梁军,在战场上能够选择对自己所有利的位置,从南岸到北岸,从北岸到南岸,因应战况将兵力在必要的时候运到必要的地方。韦睿也乘上了军船,在船楼之上挥舞着竹杖、呜响着铜锣和军一鼓指挥着梁军。就如同动着手足一样。这样的工作是曹景宗所不能_做到的,他站在阵头,自己舞着枪与中山王的本队展开了激烈的冲突6’
  中山王也在阵头策马前进着,在雨中声嘶力竭地继续指挥,只不过他的军队并没有办法如他所意地行动。就在这时,急报传来了:
  “白袍队已经出动了!”
  在收到报告之后没多久,中山天即已注意到,他看到了突破混战之目的一片白云在战场之上奔驰着。白袍队的三百骑指向魏军的左翼展开了进击,并不是呈一直线,而是划着优雅的弧线。
  像黠子切裂矿石一般地将魏军的阵势斩裂……
  “快阻止白袍队!”
  对于中山王的指示。有人回答道:
  “由于水的阻挡,没有办法像所想的一样行动!”
  “敌人也是一样的条件呀!”
  当中山王激动地叫起时,陈庆之已经制住了混战。
  这个年轻人在战场上的可不是虚名,“白袍队专门针对敌人.0的地点攻击9”这样的评判早已传开。而现在白袍队也是指向魏军最弱的地方,只要冲到那儿,“就如同将结起的纪结解开一般”,魏军就一定会解体的。
  “让北岸的兵力援护左翼,二万……不!三万!”
  中山王挥着策,他的命令应该立刻可以传达才是,但魏军的动向却很迟钝,就像是被水锁住一样。好不容易传令的骑兵过了东桥,对在北岸奋战中的镇东将军萧宝寅传达了中山王的命令。萧宝寅倒是没有说“现在没有办法分出这么多的吴力/.只是:。
  “连中山王这样的人都会为白格之贼混乱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广
  萧宝寅大叫着,喷向似的两眼瞪视着南岸。
  “如果现在改变兵力配置的话,阵形就崩溃了!这就是白施之贼所希望的,难道这个奸策中山王还看不透吗!”
  萧宝寅拔出长剑刺了马臀一下,在激烈摇动的浮桥之上疾走着。巨大的波浪摇动着浮桥,淮河的水在萧宝寅的头上像瀑布一样地落下。魏的铁骑队不愧是马术精湛,五千余骑依然在浮桥之上疾走着。就算北岸梁军的箭丽都只能让十数骑落人浊流,其他依然无伤地到达了南岸,跃人了混战的旋涡之中。
  白袍队的三百骑在魏军之中纵横翻弄着,魏军的阵形完全混乱,听闻中山王指挥的人早已不复存在。这时,萧宝寅率了骑兵冲入,陈庆之就在萧宝寅在最近的距离相见了。
  “孺子!”
  萧宝寅叫道。其实他比陈庆之更年轻,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只是在怒声之中拔出了长剑冲上。
  马上的陈庆之赶紧伏低身子,申胄因受到萧宝寅的斩击而发出了钝重的声音。两者的马错身而过,其间的水滴飞散。
  陈庆之虽然想要挥剑反击,但由于无法保持平衡而几乎从鞍上落下,连挥剑的时间都没有,萧宝寅又再度指向其背部。
  萧宝寅当然没有留情的理由,他的长剑指向陈庆之的背部。就在快刺中之前,萧宝寅的马突然跳了一下,原来是白袍队的一骑冲到,以枪突刺进萧宝寅的马腹。虽然伤势不深,但吃惊的马却载着愤怒和失望的萧宝寅住前冲了数十步之远。
  陈庆之好不容易才在马上调整好姿势,这名看来似乎只有十多岁的年轻骑兵很担心似地骑着白马靠近:
  “您没事吧?将军!”
  一我记得你是姓宋吧?”
  “姓宋,名景休。您记得我吗?”
  “记得!我还记得你父母双亡,是由祖母所养大的!”
  “您记得真仔细!”宋景休感激地说道。陈庆之则点点头:
  “幸好有你!不过,南岸已经大致底定,差不多该照预定离岸了!全队准备登船!”
  当萧宝寅在混战中发现时,白袍队的身影已经消失,而南岸的槽g斗则已完全在梁军的主导之下进行,魏军只差没有清乱而已。5
  魏的将军官永仁的马已经倒下,他虽想徒步继续战斗,但却为官;景宗从马上投出的枪刺穿了咽喉。在命令从卒将其首级取下之后石。景宗在马上伸长了脖子:g
  “喂!你们有谁看到子云?”
  赵草也伸长了脖子望着周围,不一会儿他就见到了“陈字的大旗”而报告道:
  “已经照预定的乘上军船往北岸了,就是那艘船!”J
  “嗯!终于到了这个地步了!”
  曹景宗笑着。不过即使在这个场合,看来还是一副带着好色的脸。
  “看看淮河吧!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光景呢!”_
  赵草在雨中张大了眼睛。这时在西桥的上游除了有二十艘军赐2并列外,还依次放出了合计六十艘的小舟。这些小舟上都没有人,酉i是排着装油的桶子和柴薪。当然,这些柴也都淋过了油。兵士们将小f舟推出,乘着浊流的小舟立刻就以惊人的速度接近浮桥。浮桥上的水:兵虽然吃惊,但已无法阻止。而当船上的韦睿一挥竹杖之后,数百支的火箭便自雨中飞射而去刺向小舟。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小舟已冲琴一上了浮桥——
  黑白的世界里,突然绽开了深红和黄金色的巨大花束……;q
  船上的油以大而恐怖之势笼罩上浮桥。而火焰则以一瞬之差和上,构成浮桥的木板立刻燃烧起来,小舟的行列也跟着烧着,铁锁则来_全灼热,最后连桥上的魏兵也着火了!身上带着火焰的兵土惨叫着倒’下,—一落人了浊流之中……
  带着火星的锁链飞舞着,小舟的破片也燃烧着飞向空中。
  急速接近的梁军军船以铁制的冲角冲向浮桥,浮桥的一部分完全地遭到瓦解,打开了一个大约十步的空隙。接着,从军船上又放出了另一批满载油田和柴薪的小舟,流向下游的东桥。
  这一次,换东桥燃烧了起来.

vivian8510 发表于 2007-9-11 20:48

第十章 建康之花、洛阳之梦
I

  似是降了永远的雨,将大地闭锁在灰色之中。而其中燃烧着的浮桥则泛着异样的红色,就像是谁死红龙的最后挣扎一样,具有奇异的美感。
  这样的奇景,在离淮河十里的地方也能看得很清楚,而其中最受动摇的,当然就是在南岸作战的魏兵。
  “桥被烧毁了!”
  “没有退路了!这样会被杀死的!”
  “渡河吧,用游的好了!”
  “我不会游泳怎么办?”
  魏兵之间为恐怖所笼罩,在悲鸣之中开始奔跑,他们舍弃了前面的敌人梁军,而是跑向后方的淮河。
  魏国是强兵之国,自晋统一天下以来,魏以武力再度统一了十六个王朝四处林立的黄河流域。以后,七十年来,魏在南边压迫着南朝,在北边阻挡着意国侵人中国本上的骑马民族,武力甚是强大。
  只是,不管是怎样的强兵,在恐慌之际,只是悲鸣狂叫,失去了理性和勇气,为了求得安全而想逃离危险的地方。淮河南岸的数十万魏兵,就在互相地推挤中向淮河前进着,像是狂鼠的大队一样。
  只要能过河就会得救、就可以回到故乡!这样的幻想驱赶着兵士一直冲到淮河水面中。
  在浊流之中,立刻就挤人了数千人。本来就不大会游泳了,再加上穿了甲胄,头手只有一瞬之间浮出水面,而当褐色的波浪卷过之后.就全部都消失在水下了。
  看着眼前惨剧发生的后续数千人,虽然尽力地想要止住脚步,但却抵抗不了继续前进着的数十万人的压力,连因雨而变得脆落的地盘都承受不了他们的重量而从岸边剥落,又有数千人为淮河的浊流所吞‘没。”
  数千又数千,现在的淮河中满是魏兵,经过十次左右,河岸上满是”淹死的尸体,后面的魏兵才好不容易能在水浸至膝的程度中停下来。
  “投降吧!只要投降就能得救,快放下武器投降吧!”
  梁军的劝告在耳边响起,当魏兵突然了解了话中的意思时,他们.就纷纷放下了弓和枪,也脱去了胄甲,在泥水之中跪下。与其无意义地死于浊流之中,这应该是较好的选择吧!
  当然,在南岸的某些地方,战斗依然还在进行着。
  魏兵的总帅中山王——元英,不但身边的十数骑卫士都被诛湖连他的马都已倒下,只有徒步挥着剑退到岸边,在斩倒了七、八人过后,他的战波已被斩裂、甲胄因冲击而龟裂、连头盔都掉了,头发在空中飞散着。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原来是从梁军手中偷来小舟的奚康生,赶来救中山王了。
  “殿下,这儿!”
  奚康生挥着染血的大刀大叫,中山王在泥中奔跑着,跌倒了二次。这名在洛阳的美姬中大受欢迎的贵公子,现在却为血和泥水所污,队必死的形相划着小舟。追踪而来的梁军四人全都为奚康生的大刀所’斩,小舟才好不容易离岸。n
  萧宝寅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萧宝寅也有忠实的部下,如郭子恢、张始荣、庐祖迁、元达、周去叔、魏续年等,至于他们谁是从齐而来的亡命者、谁本来就是魏的武将已无从得知。他们只是拼命地忠告着:
  “镇东将军,如果在此白白送死的话,那就难伸大志了!还不如先暂退,以待后日再战!”
  像恶梦初醒一般,萧宝寅望着他们,将手中折断的枪舍弃。这一天,他已在乱战之中折断了四支枪。
  “下一次再于长江岸边作战吧!我一定要亲眼再看到长江!”
  萧宝寅在部下的包围下,在河岸边斩杀了梁军的一个小队,夺得四艘小舟。其中虽有一艘后来在浊流之中翻覆,但萧宝寅总算是平安到达了淮河的北岸。
  自早晨开始的死斗,于夕日将近时进入了扫荡战。在淮河上以雄伟自夸的浮桥已经完全烧毁,崩落于浊流之中再也不复存在。在南岸构筑之魏军阵营也已被破坏,人马的尸首埋在泥水所形成的海中。岸上也满是尸体,大雨则平等地冲激着所有的一切。
  北岸的魏军虽然不断后退,但还不到总撤退的地步,对于杀到的梁军,另一方面,魏军则在汇整了从南岸幸运地逃出的己方之后,激烈地又展开了执拗的战斗。
  胡龙牙指着一个方向:
  “魏军的阵中失火了!”
  陈庆之看去,魏军的阵营在雨中燃起了红色的火焰之列。在强风的吹拂下,无数的雨滴打向梁军的身上,而同时,黑烟和白烟也都在风中涡流着。
  “是我方的攻击吗?”
  对于胡龙牙的问题,陈庆之回答道:
  “不对!在那儿的并不是我方的人,应该是魏军自己放的火。”
  一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是要做成火焰的障壁,以阻挡我军的迫击,我想一定是杨大眼的命令!”
  雨水打在陈庆之的脸上,让脸上的血气更失:
  “也就是说,杨大眼现在正扼着去道。危险!不能乱追上去,否则会受到反击的,到此为止吧!”
  他差劲地操纵着自己的座骑。
  “可是韦使君已经先往前去了,您看!”
  宋景休指着前方。乘着轿子之老将的丰姿,在灰色的雨幕中,但陈庆之还是清楚地见到了。
  “他真是老当益壮呀!”
  不过,这不是感慨的时候,如果万一失去韦睿的话,那这些作战就不算是大获全胜了!
  “快阻止他!”
  在受了指示之后,宋景休策马飞奔而去。
  雨势虽然减弱,但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如果空气干燥的话,那魏军的阵营一定会在短时间内燃尽,不过,由于雨造成了火势的减首¥但由不致将之熄灭,就变成了长时间燃烧的态势,也使得梁军的追击变得更加不易……一
  这就是杨大眼的计算。”
  “韦使君,请您止步!”
  正当宋景休的呼声传到时……
  “杨大眼!”
  畏惧的叫声响起,猛然追击败敌的梁军也紧急地停止了脚步。”

vivian8510 发表于 2007-9-11 20:48

  背着魏军的阵营,一个漆黑的巨大骑影站立着,热风吹动着战技。_横在鞍上的战斧,柄长一丈八尺,刀刃厚而锐利,即使是身着甲胄的敌人,也可将之击碎。他缓缓地举起了战斧,以火焰为背景孤立着。而梁军则像梦魔一般地凝视着他。
  “杀!”
  落雷一般的咆哮之后,对于这个人马一体的黑影,就别说是要怎么对付他了,梁军连动都动不了。
  杨大眼的战斧再度卷起了血的风暴。
  随着一阵异音,梁军的人马—一飞出,剑也折了。枪也弯了,还觉着头盔的首级就这样在空中飞舞着。铺满大地的鲜血为雨水所冲去,但一瞬之后又再度被染红……
  陈庆之停住了呼吸,而在灰色的烟雾掩盖的天地之间,则连系着鲜血所形成的瀑布。韦睿依然坐在他的轿上,本来在这位充满儒者用范的老将和杨大眼之间,有着数百的人马障壁着,然而在一瞬之间,这儿却化成了没有生命的染血空地。
  韦黯战栗着,因为杨大眼的车轮眼似乎正看着他。不过,韦茨立刻就了解了事实,杨大眼所看的,是乘在轿上的老父。
  杨大眼骑着他的黑马突进着,根本没有人能够挡下他。踏着无人的大地,北方的猛将和南方的智将即将冲突。
  韦在并没有移动,他只是无言地举起了手中的竹杖。左右立刻出现了持写的兵士,排成了甲胄之壁。前后共二列。前列的兵士单膝着地,而后列的兵士则站立着。
  就为了杨大眼一个人,韦睿却准备了二千张营引
  “这个男子可不只这样的价值,愈多愈好!”
  在老父的身边,韦黯大叫着:
  “攻击!攻击!”
  ”就像是暴风突然刮起一样,二千张的管弓发出了二千支的箭矢射向杨大眼,这可是战史上少见的高密度齐射。
  杨大眼的右腿深深地插上了一支箭,手中的战斧脱手而去,这个染满无数梁兵鲜血的武器终于落了地。
  “嘿嘿!”杨大眼大叫了一声。
  在右腿上插着话的情况下。杨大眼以左手抓着经绳正要离去的时候,受了十支以上诉矢的黑马终于不支而前肢折倒。
  在摒息观看的梁军之前,黑马和杨大眼一同倒地,大家只感受到这个光景就如同奇妙慢动作,随着泥水的飞沫溅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打到地上的声音。
  “杨大眼倒地了!只要杀了他就是千古的威名!”
  不知是谁叫了起来,这声音惊醒了全体梁兵冻结的意识,大家一口气动了起来。这是个诛杀无双豪雄的好机会,激起了大家的热情和狂叫。
  “住手!”
  当陈庆之的制止声响起时,人马剑枪已经奔流而去,在混乱的武器之下,看似已经斩到了杨大眼的巨体,然在下一瞬间,血柱却已奔腾起来,猛进的人马倏地后退。
  缓缓提起的杨大眼左手之上,只见一把连剑愕均已染红的大剑。
  再度冻结的大气为马蹄声扯裂,在黑烟的涡流之中出现了十数骑影,其中还有一头空马。一个女声大叫着杨大眼。杨大眼将剑往地上一立,以左手将右腕上的箭拔出,对着倒下的黑马一礼之后,以左手单手骑上了空马。:
  以杨大限为中心的一群骑马者,在无言中消失于烟雾之内,这时梁兵之中才传出了叹息的声音。、《
  当杨大眼在阻止梁军时,中山王正努力地在往北方的道路驱驰着。奚康生一面集结着败逃的兵士,一面等待与杨大限会合。一直目半夜,中山王才好不容易到达了魏军的后方基地梁城……
  中山王在马上朝后方望去,连一个跟随者都没有,一直将他带到_此处的只有身下的马,这就是这名武名甚高的魏之皇族唯一的部下了。
  “八十万的大军,如今就只剩一骑了!”
  中山王自嘲着。虽然曾有过退却的经验,但如此的惨败还是头一遭。战袍上干涸的泥土剥落着,中山王往马颈一拍,向着城门行去X
  这时,中山王才意识到,自己所爱用的玉笛不知掉落在何处了!
  “钟离之战”终于结束了【、。
  同时,雨也差不多停了,像这样下了七十多天的长雨,在淮河流域也是很希有的。从魏军看来,不禁要认为“并不是败给梁军.而是败给了大雨【”了!。1
  魏军的战死者十万人,而溺死者也有十万人,遭梁军俘虏的则有五万人。‘-;
  这已经是无法将千人以下的数字正确地计算的庞大损害了!而相当地,梁军的死者则只有一万余而已。
  关于负伤者的记录并不清楚,但凡是生还的魏兵大半都是如此吧【总之,五十万人以上的魏军都是带着伤回归故国的,这些大半是本来就在淮河的北岸,而从南岸回来的,则是突破了梁军的包围,迂国地从上流渡河的不屈之人。
  梁军虽欲追逐战败的敌人北上,但细作的报告很快传来:
  “魏的安东将军邢峦率了十万大军在洛阳的前方二百里处布以军容整然,完全未因中山王之大败而动摇!”
  曹景宗看向韦睿:
  “原来如此,即使中山王败阵,魏军还有邢安东呀!”
  “如果随便追击下去的话,欲望太深是会遭到报应的!”
  “那么,要带队回头了吗?”
  其实梁军此时已经占领了淮河以北的十六个城池,就像韦睿所说的一样,是不该欲望太多的!韦睿和曹景宗在命令全军班师回头之后,这名老将的轿子就在白格队的簇拥之下,梁军的部队整然地南归。
  钟离城在泥海中无依地孤立着,城壁已经半毁,从八个大洞中侵人的泥水浸满了城内。而城门在为援军而开时,竟然还崩坏了!韦睿和曹景宗放下百余艘小船准备人城,然而魏军人马的尸体,甚至泥中的冲车而导致人城花了相当的时间。在直浸及膝的泥水之中,昌义之迎接着韦睿。
  “更生!更生了!”昌义之只说了这两句话,代表着“生还、得救”的意思。韦睿伸出两手,昌义之提起了尊敬老将的手,好不容易才能再出声:
  “对了,有个叫做梁山伯的年轻人应该突破了敌阵来到使君的御前,请问现在在哪里呢?”
  “关于这事就说来话长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再说吧……可惜了这样有为的人材……”
  从老将的话中,昌义之也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他皱起了眉头。在突然想到了什么后,他朝曹景宗郑重地行了一礼。曹景宗则开朗地回了一礼:
  “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既然已经不需再为笼城而节约了,那今宵就可以好好地来喝酒了!”
  笑声和欢声充满了城中。
  陈庆之一个人在城壁上缓步走着。天上的云更厚且广,但却从各处泄下了阳光,粗大的光箭直射地上。淮河之流势并没有减弱,咆哮着的浊流将所有阻挡的一切尽数扫去。灰褐色的荒野上,耐住洪水和战火的数棵树木,似乎就显得格外地珍贵了!
  陈庆之叹了一口气,倒并不是因为战争,这名年轻人了解了他所失去的东西是多么地重要,光是自己能够生还,就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了。当他如此想到的时候,七十日不见的泪水又再度地从脸上滑落。

vivian8510 发表于 2007-9-11 20:49

III

  在··钟离之战。后一
  曹景宗因为大功而升任侍中领军将军,食扈二千户。同时还如以前的希望兼任了江州刺史.只不过在他前往任地的途中却因大病而死。这是天监七年(西元五O八年)的事,享年五十二岁,距钟离城的’大胜只过了一年多,溢号壮侯。
  赵草随着曹景宗之死而离开了军中进人佛门,不管他是进了建康城内的同泰寺、还是在不知名的山庙中了结生涯,又或是如传说中地依达磨大师的足迹前往洛阳,总之是从历史的表面消失了,何时、何;处、又怎么死的已没有人知道。t
  昌义之依然继续着身为梁之武将的人生,官升护军将军,在普}四年(西元五二三年)死去。冯道根则在普通元年(西元五一O年)以五十八岁死去,溢号威侯。
  韦睿在此之后依旧以梁之名将而活动,过了七十岁还贡献着他的气力和智力,历任右卫将军、散骑常待、江州刺史等,直到车骑将军。只要他去到前线,魏军连攻击他都不想,“韦虎”的名声震动着洛阳。;
  同时,韦睿在正史上也留有“个性慈爱’之名,他建筑设施养育孤儿,把教他们学问引为乐事,受到了从皇帝、从部下、甚至庶民的敬爱。他死于普通元年(西元五二①年)八月,享年七十九岁,溢严侯。在这里,“严”格的并不是严厉.而足严正的意思。
  魏的中山王元英在将王位归还之后,就以无位无官的平民身份在家反省,不过,他的名声和实力对魏来说还是必要的,当皇族之一的党兆王叛乱时,元英就任征东将军之职再度领军。之后,他也曾再与平军作战,攻陷了武阳城和黄现城,也诛讨了张道凝和彭弁生两将军Z梁武帝——萧衍就曾叹道:“真在该在钟离将元中山(中山王——元荚)诛杀了才是/,魏宣武帝也一改其态度,说道“南方的守护就交给对了!-,并任其为尚书仆射,也就是宰相一职。在名誉完全回复后,他的活动稳定了两国的国境地带,只是越过淮河前往建康的机会再没有第二次就是了!中山王死去的时间是在永平三年(西元五一Q年),亨年四十三岁。和曹景宗一样,都是在钟离之战后没多久就死了。
  萧宝寅在钟离败战之后,因为责任问题而被除爵,但还是照预定与魏的南阳公主结婚而再度回复了地位。南阳公主是个坚强的女性,她温柔地包容伤心的萧宝寅,让萧宝寅从心爱着他的妻子,一生都未纳过侧室。
  后来萧宝寅成为安东大将军,受封为齐王,完全地成为了魏的皇族。在与梁军的作战中也获得不少的武勋。当他出任徐州刺史时,除了公正地实行政事外,还投人私财兴建学馆,让家贫的小孩免费就读。深受部下和民众的敬爱。除了他对梁的憎恶这一点外,他倒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
  后来魏的朝廷内乱引起了国内叛乱,在贼军的横行下,连长安都被叛军所占领。萧宝寅因有夺回长安之功而升任骤骑大将军、尚书今,他就这样留在长安,眼见洛阳的混乱,大概是一时地血迷心窍吧,他竟自立称帝,国号当然为齐,在建康灭亡的齐,却在长安再兴了。
  只不过,这事并不长久,很快地,魏之大军就攻入了长安。在激战后萧宝寅大败,一直被护送回洛阳。直到要以叛逆者的身份而处刑之时,妻子南阳公主送了美酒进人牢中。他感谢了妻子,将酒欲尽之后,从容地受斩。
  “这是天命,可是,我到底是以国国人的身份而死的呢少
  这就是他的最后。永安三年(西元五三①年),萧宝寅享年四十五岁。而在丈夫死后,南阳公主就进了佛门终其一生。
  杨大眼自生还回洛阳之后,因败军之罪而被贬为最下级的兵士。被派到北方边境的守备队中。然在柔然来袭之时,他以其豪勇在一日之间诛讨了三名敌将。一年后,宣武帝叙任杨大眼为太尉长史平南将军,而命其回到洛阳。
  “杨将军回来了!”
  洛阳的人们欣喜异常,当杨大眼回到洛阳那一天,共有五万的群众在街道左右欢迎他,可见杨大眼受欢迎的程度了!
  就这样,杨大眼的功名复活了,可是却发生了家庭的悲剧。原来当杨大眼被流放至边境时,他的妻子活宝珠在洛阳与另一男子私通。这名男子和杨大眼相反,是名文弱纤细的文官美男子,由于密告的缘故,杨大眼知道了这件事。在这个时代中,既然知道了就不能放任不管的,他要潘宝珠到寺中出家为尼。然而,潘宝珠却说:-……
  “人生的乐趣就在于此,如果要出家为尼的话,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沙说完就自杀了。
  杨大眼后来和一名元氏的女性再婚了。既然姓元的话,表示为全,族出身。这名女性和同为皇族的南阳公主不同,他对失意的丈夫并未;温柔安慰。于是杨大眼就不再喜欢待在洛阳,而自北到西至南地在转i战于战场上。他也曾和萧宝寅一同再度进逼钟离城,只是未曾发动决S战便撤兵。在潘宝珠死后,再也没有什么精彩的事迹了……
  魏神龟元年(西元五一/\年)杨大眼去世,其正确的享年并不认;楚,只知大概是在五十多岁,没有溢号。像这样具有功绩的有名人物3却没有进号,也算是个有名的事件吧!
  杨大眼死后也发生了继承的问题。本来,应该是由十七岁的长里杨华继承的,但后妻元氏并不认可。在丈夫死去之时,她已经怀孕,根据《魏书)中的记载。她抱着大大的肚子说:
  “要继承这个家的人就在这里!而不是你这身份低贱,由奸妇所生的小孩!”
  不止是自己,连母亲都被侮辱了,杨华因愤怒和屈辱而战栗着动而杨华的母亲,就是自杀而死的潘宝珠。
  由于长得像母亲,杨华可是洛阳数一数二的美少年。当时掌憧用廷实权的皇太后胡氏就喜于他的美貌,而想与之交往。“你说的我挪可以做到,也可以让你.承杨家j”只是,杨华还记得幼小时父母之间的悲剧,而且这名洁癣的少年对皇太后的诱惑只有嫌恶。谁知继母对他并没有好感,甚至连亡母都嘲弄了。/
  杨华再也忍无可忍。-。
  当以杨大眼的遗体为中心的葬仪队伍向着故乡前进时,在夜晚的宿站中,杨华和两位弟弟突然打开了亡父的棺盖,将遗体取出。当用亲赵延宝大叫“做什么?”之时,杨华一话就将赵延宝射杀。而这个过延宝,就是向杨大眼密告潘宝珠私语男子的人物……L
  杨华把父亲的遗体放在自己的马上,在弟弟左右的守护下,三人策马南行。这三人虽是少年,但都是不耻于父亲的勇者,再加上追的人也不怎么热心,三人就突破了国境亡命至梁。
  由于这样的事情,杨大眼的葬仪就变成在梁举行,其墓也在远离故乡的遥远南方。大概就是因此,魏的朝廷才没有给他溢号的吧!杨华后来出仕于梁的朝廷,因其武助而成为太仆卿太子左卫率益阳县侯等。对萧衍来说,一定也不会想到杨大眼的儿子居然会在自己的手下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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